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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文公躲在宫城里,发现重耳像一只疯了的螃蟹那样,蹲在洞口,伸着两个蟹鳌,拼命抓挠藏在礁石缝里的老郑的虾米窝。老郑文公坐困愁城,急得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投降又不让,老楚又不救。郑文公没招了,只好请出拄着拐杖的老头子烛之武(郑国外交学院主讲辞令学的高级教授)用“辞令”说退几万大军。

十五

对着计算机坐在绿漆的窗子里,窗外是2001年彻地连天的阳光,麻雀们牵着粗线在瓦房外箭一样地交互攒射,空气里漩动着几枚急于返回大地的琨黄叶子。

我面对着墙壁上被日影一劈两半的时装挂历,默不作声地吸烟,烟头忽忽闪闪象踩在花枝上的蜜蜂,在这种蜇人的沉寂无聊中,生命消磨着。日影里的灰尘细细地下坠,又被偶尔开门的阵风掀起,生活象投进杯子里的茶叶沫,被无色无味的水包围着。

两千多年前,烛之武在郑国的生活也就是这么消磨着的,像一张给风兜着的废纸,一直到老他都只能闲荡。小辈们都已经轩车宝马,而作为春秋四大辩士之一(宁戚,屈完,吕饴甥,烛之武),烛之武却多次被郑文公拒绝,一直得不到官作(所谓高级教授,也是我封的)。直到垂垂老矣,他才在国家危难这一天,终于得到了召唤。

“烛教授,今天请您来,是寡人听说您的口才巨佳。从前,鲁国的柳下惠几句话就说退齐国入侵军,您也能一言而解城外的千层之围吗?”

“辞令虽好,也要分对象,对于通情达理者有效,遇上冥顽不化的就没辙了。晋文公属于脾气太拧了!没法说动他。何况我已垂垂老矣,不堪……”

“烛教授,您别见怪,我多年未曾启用您,实在是寡人昏聩。能不能想个办法,或许救国家于万一,就当是为郑国黎民着想,我求您了!”

“那好吧。让我想想,依鄙人的愚见,秦君这人,比较古朴热诚,我们去说他吧。”

“好啊,一切拜托您老!”郑文公说。

郑国的月亮半隐半亮,酒楼里传出大呼小叫的声音,虽然头顶的空袭还在继续,公子王孙们快乐依然。这时候的烛之武,像一把风中的烛火,却担负着使命去点亮郑国的黎明。他从郑文公的宫里出来,乘着夜色踱上城楼。守军把这位神秘的老头子装在筐里,在夜凉如水时刻他被缒出城外,稀疏的星光照耀着他残年不多的身影,烛之武径奔秦国的大营。

以上这是我还在大学期间,对烛之武的一份遥想。我们那个时候,青春的色泽被冷冻在一把木椅和书桌上,研究状态方程累了的时候,我也会去听一两节“古代散文”的任选课解闷儿。

台上的老师是一个眉飞色舞的家庭妇女,她被生活搞得实在潦草不堪,衬衣是塞进裤腰的,但后摆却被忘记,垂在屁股后面,倘一转身写字,就引起大家惊异的笑。这一节刚好选讲左传的《烛之武退秦师》。

烛之武刚刚缒出城去,突然,一个本校广播台的女生从后边钻进来,坐我旁边。我跟她很熟,一起在广播台编学生节目。她短发蓬松,唇鼻俏皮,穿一段淡蓝色裙子。我于是觉得可以让烛之武先生在前头先走,而安排我转脸跟这女生说话:“你选这课了吗?这老师是谁?”

“没有,这是什么课?”她一边在桌子上给书包找地方,一边风风火火地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来这儿玩儿。”

“讲什么呢?”

“不知道,一个姓烛的老头儿——蜡烛的烛。”

“还有姓蜡烛的啊。”

“是啊,古代没有电,姓蜡烛是很有可能的。”

“你是什么系的?”她问。

“电机系。”

“电机跟无线电是一样的吗?”她问。

“不一样啊,电机是转的,无线电是看不见的。”

我对自己的回答万分惭愧,赶紧假装听老师。

老师说,“口悬河汉,舌摇山岳”,可以用来形容烛之武先生。烛之武见了秦穆公,就娓娓动听、丝丝入扣地说出一番大道理来:“你们秦晋的厉害,鄙国这里已经领教了。鄙国亡在旦夕,可是,如果我们灭亡会有益于您秦国,那也不枉贵军千里来打。然而,遥远的秦国要到郑国来,中间隔着一个晋国。我们郑国的土地,只方便并入晋国,你们秦国怎么够得着!您想越过他人的国家来收编我们的领土,这不符合物质世界的客观规律啊。”一句话就把老秦给说愣了。

烛之武又说:“秦晋是邻居,晋国肥了,您们就要瘦了,晋国厚了,您们就要薄了。我老头子活了七十年,见过的骗局多了,晋国何厌之有,晋惠公是您扶立的吧,结果他的河西之城给你了吗?晋惠公的儿子晋怀公也是您扶立的吧,但他立刻宣布断交。晋文公又是您扶立的吧,他向东收编完我们,怕就要向西收你们了。贵国还是好好想想吧。”

秦穆公听完这段大道理,惊佩万分,一揖到地:“老先生讲话,虽然明摆着是为了你们自己着想,但是饿听了,不知怎么的就非常满意。”

烛之武又说:“如果贵国饶了我们,我们一定当好东道主,您使节出差旅行,进入我们郑国境内路段,一切交通和住宿,我们驿站免费开放。”(这里暗含的意思是,我们郑国愿意当你的小弟。这就是成语“东道主”出处。)

当夜,秦穆公引兵偷着跑了。

旁边的女生惊诧地对我说:“这个什么蜡烛,他说的很有道理啊,是啊,秦始皇没法占领郑国,那么远。”

“那当然,这就跟泡,恩,谈朋友一样。谈朋友都是在本校范围内找,有去外校谈的吗?没有。谈了也不方便见面啊。”

“胡说,我男朋友就是北航的。”

然后,就像失去了盟军的晋文公糊里糊涂地也撤军而去,她也突然结束了这场没来由的造访,with a whirl of skirt and hair,道了一个简短的别,她又轻轻地旋转出了课堂的门,只有夏天的热风,还剩在门口徜徉。教室里,依旧是一大帮坚持写本系作业的学生,只是派耳朵偶尔招架一下关于蜡烛先生的故事。

课罢,我走上三教的平台,烛之武先生微弱的烛光,照耀着2500年后遥远的年轻校园。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是青春的片段,几个溜滑板的中学生蓬蓬勃勃地风驰电掣。我不禁轻轻叹息,日子风高草长,何其悠扬漫长,青春就是这样乱云飞渡地突如其来,又突如其去。

也许就是在同样的黄昏景象下吧,郑文公和烛之武一干人,走上残破的城头,望着夕阳照耀下的死尸和野狗东撇西撇的城外原野,郑文公疲惫之中透出一声干咳的笑:“呵呵,早就说了,晋国人和狗不许入内!”

潇水曰:看来,“四战之地”的郑国人,因为常挨打,辞令学就获得了进化。一言而解千层围的烛之武也好,叔詹也好,一张利口,都够移山和扭动宇宙的了。

齐国人,后来打仗也不行了,但是齐国人写的兵书却最多。以口舌济刀兵之穷乏,道理是一样的。能说的都是不能打的。但是我们不得不服气,烛之武片言只语,能扭动千军万马,挽救危机中的一座愁城,赢得春秋四大辩士之第四的美名,岂不是优美男吗。真把每天吃几角钱白菜炒肉的念书的我们惭愧的不欲生。

十六

这一节是关于重耳的。

作为巨蟹座,重耳是个矛盾性格的人。一方面他会很宽仁,比如他“守约降原”、“义释阳人”,都传为美谈。对于有恩于他的人,比如僖负羁和老叫花们,他都格外记着厚厚回报。介子推割下大腿肉给他吃,他最后穿上凶丧之服向老介真诚地表示歉意。宋襄公曾赠给流浪经过的重耳二十辆大马车,重耳成功后就送给宋襄公的儿子一大厚礼——一大块卫国土地。

但另一方面他又非常爱记仇,稍微惹过他的人,譬如曹共公、卫成公、郑文公,就因为当初“不接待”“不礼”重耳,结果被搞得小命游丝一样几丧,国家也差点亡了。重耳废曹共公,鸩卫成公,简直是想要对方的命。重耳的愤怒表现得令人不寒而栗。

重耳脾气暴烈,容易冲动。当初,五鹿的野人给他吃泥,他就蹦下车去要鞭抽野人;狐偃赚他离开齐国,他居然夺过大戈,去砍狐偃。楚成王请他吃饭,他青着脸摆谱,恨不得在桌面上就打起来。他脾气有点暴,就像点着的鞭炮。这跟晋国地处山西,受北边的狄人游牧文化影响有关,所以重耳这种山西人比较刚烈,如今的大同、太原一带人,都是刚猛的,易冲动(前段时间太原丨警丨察刚打死了一个北京丨警丨察)。重耳还长期流落翟国,性情中更沾染了猛烈的狄风。后来,赵国人(从晋国分出去的)也是慷慨悲歌的,山西大汉关羽也是脾气大的。

如果说,山西的重耳爱憎分明、快意恩仇、脾气暴烈,是因为受了狄风的传染,那齐国的齐桓公活泼开朗、阔达自信、奢侈好色、入世开放,则是“东夷文化”的集中体现。宋襄公的迂腐,是中原礼仪国家兼老大遗民国家的后遗症。秦穆公的忠厚,则是陕西人如今似乎仍有的地域特点。而楚成王的咄咄逼人与犹豫自卑,则是南中国土人在发展中的特殊心理,似乎于今亦有轻痕。

第八章独霸西戎(628 B.C.—620B.C.)

中国的文明,据说是从西往东传递的。陕西渭河两岸这块肥沃的土地,就是文明的发祥地。这里发掘出土过我国最早的粮食化石——6000年前的小米粒和白菜籽,还有著名的“人面鱼纹彩盆”(表示生孩子要像下鱼籽那么多)。我们中国人的名誉祖先“黄帝”,也是诞生于陕西北部,因这黄土而得名。

除了黄帝,接下来的陕西名人就是周文王、周武王,这俩以陕西为大本营,开创了赫赫的大周朝分封时代。时间迤逦拖下来,陕西又成为秦国的发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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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时代的终结战争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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