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国的业余画家曹共公,这时突发灵感,一个箭步跳出看台,只身冲入跑道,在跑道一边狂奔,一边撇帽子,甩鞋子,扒掉上衣,褪掉下裳,边跑边脱,眼看就一丝不挂了。大家哇呕全傻了。哈哈大笑的曹共公光着身子就奔狐偃去了,场外的防暴丨警丨察这会明白过来了:“有人裸奔!有人裸奔!”,呜央一帮人象苍蝇拍似的扑上去,把光着身子的曹共公压在地上。丨警丨察用帽子给曹共公罩住下面,架持着他离开现场,曹共公还充满成就感地朝台上使劲挥手呢。
楚教练子玉一看自己明星球员受伤,陈、蔡、郑、许外籍球员皆混乱不堪,左右两翼防线溃不成军。晋国队三线出击,扑倒楚国半场,拼命往里边灌球。子玉招架了半天,一看怎么弄也没戏了,急忙指挥撤出比赛。不玩了!不玩了!
当双方参赛队员都已退场,赛场外的热闹则刚刚升温。球迷们像开锅了一样,群魔乱舞,如醉如痴,支持晋国队的球迷齐国人宋国人和支持楚国队的球迷鲁国人郑国人互相骂起来了,郑国人二话不说,拆下椅子往齐国人脑袋上砸,齐国人抡拳头就凿鲁国人,下里巴人趁乱就摸齐国美女,这些cheer leader美女都是体操高手,上窜下跳,揪打下里巴人。场上乱成了阎罗殿。
比赛结束后,记者采访了有关专家,就比赛进行了点评,预备下期播出。
(注:《下里》《巴人》是两个曲子名,不是人种,为避免误人子弟,特别声明。)
十二
下面转播城濮之战的真实现场版:
城濮之战,晋军自有战车700乘,甲士52500人,加上秦、齐、宋三国的盟军共计约9万人。全军分上、中、下三军成横列排阵:狐毛统帅上军,狐偃佐之,先轸统帅中军(三军元帅),隙溱佐之,晋文公在中军;栾枝统帅下军,胥臣佐之。
楚军加上陈、蔡等国的盟军,共11万人,数量略有优势。楚左、中、右三军也排成横列:子西制左军,子玉制中军,子上制右军。
七国军队像赶庙会似地聚在城濮。战斗刚一打响,晋军先发制人,下军佐将胥臣把驾车的战马蒙上虎皮,出其不意地攻击楚军右翼下战斗力最差的陈、蔡军。陈、蔡遭受这一奇异的突袭,顿时惊慌失措,一触即溃,在抱头狂奔中,还冲乱了整个楚右军秩序,楚右翼就这样迅速就歼了。(这些附庸国士兵,纯粹是上去捣乱的。使用他们主要是为了消耗消耗敌人体力,但弄不好,反倒长了敌人士气。)
对于楚左军,晋元帅先轸使用了诱敌深入,尔后集合上、中两军优势兵力聚歼之的狡猾战术。具体是:命晋上军帅狐毛,竖起两面大旗引车后退,作出溃败的样子,命栾枝带领部分兵车,拖曳树枝,飞扬起地面的尘土,帮助制造溃败的假相。子玉不知是计,令左翼子西追杀晋上军。子西严格地执行了命令,脱离中军冒然突前,结果两侧暴露,遭到了晋上、中军夹击:中军主将先轸、佐将郤溱挥精锐横击楚军侧翼,上军狐毛、狐偃回军夹攻,两军联手痛殴子西一军,并切断子西退路。子西负伤,完全陷入了重围。子玉受尘土迷惑,以为是楚军在歼灭晋军,遂不发救援。子西叫苦不迭,当时又没有手机,只能力战苦撑,终于负伤不能再战,楚左翼军很快被消灭。
子玉见左、右两军均已失败,大势尽去,不得已下令中军迅速脱离战场,得以保全中军主力。
晋文公亦没有穷追不舍,而是放了子玉一把。这是因为战车不管如何先进,它的机动性还是受地形道路限制的,战车的队列也极为重要,即使追击敌人,也要保持队列整齐,有秩序前进,所以一般没法实施远距离追击作战。
子玉的失败,第一是因为延误战机。孙子兵法说:同样是泥巴,用泥巴打泥巴,谁先出手,就可以把对方泥巴打扁。孙子不懂冲量和动量,不过他观察的似乎不错。他的意思是应该先发制人。
而令尹子玉却是后动挨打。
在战争最初阶段,晋军刚刚渡过黄河,远道而来,孤军深入,还没来得及策动齐、秦加入晋联盟,中原巴尔干到处都是楚国的附庸同盟,是楚军选择与晋决战打败晋军的最好战机。当时楚军如果甩开宋国北上,再促其同盟鲁国出师拊晋军背侧,则晋军必败无疑。但子玉耗在宋国城下,留恋于围宋,等晋军把巴尔干各国逐个搞定,把齐、秦两国也拉入了晋同盟,形式陡然逆转,晋势力坐大,而楚转而陷于劣势。
当时,晋文公取得了极大的优势,楚军在中原陷入晋、齐、秦及部分中原诸侯的半包围之中,能够活着逃遁回国就不错了。
在陷入被动之后,子玉不知引军避匿回国,却硬去北上找晋联盟对打,则是错上加错。
其实,子玉也不想北上决战,他是被逼无奈的。楚国国内一些反对子玉的人,长期散布悲观论调,嘲笑子玉不是将才,大战必输。所以子玉力请与晋、齐、秦、宋北方四大高手决战,以堵上那些国内预备发笑的嘴巴。
但这真是谈何容易呀!楚军刚刚沮丧碰壁于宋国坚城之下,接着又得不到本土的有效补充,导致陈、蔡、郑、许杂牌军充斥其中,终于在决战中落入弱势。
楚成王本人也有责任——由于楚成王在“战与不战”态度上暧昧,不能坚持自己“不战”的正确初衷,受子玉强烈要求,允许战了以后,又只发出一小撮精锐(意思是输了也无大碍),致使子玉战斗力不足,杂牌军充斥于左右两军,削减了楚方战斗力。
也正是因为楚成王战斗决心不大,所以子玉不敢蚀了老本,按住中军不发,意意思思地,终于两翼全被吃掉。
忽视鲁国也是个大败笔。鲁是二等强国,一直在联楚伐齐,是楚国的忠实搭档。当晋军渡过黄河,伐卫、伐曹及战于城濮时,鲁均处于晋军运动区的东侧,可构成对晋军的侧翼威胁,与南来的楚军夹击晋人。但由于楚不重视运用外交手段发展同盟,因而得不到鲁军的支援配合。不论在该战役的哪个阶段,鲁军均未见动作,似乎成了旁观者。这一方面反映了鲁国的狡猾;另一方面也反映了楚国在泓战胜利后骄傲自恃,不重视联合使用同盟军。楚人彪悍有余,但圆滑不足啊。
在战术方面,楚子玉也输了晋军元帅先轸一截。
我们说,现代社会打仗,多是梯次编制,也就是部队按前中后排列,分成主攻、助攻(掩护)、预备队。这大约跟武器的变化有关系吧,是适应子丨弹丨、炮弹远程武器的。而春秋时代,军队是左中右横着布置三军的。
横排的左中右三军该怎么打仗呢?是这样的:三军依次决战,己方的左军对敌方的右军,己方的右军对敌方的左军,最后是中军对中军,鸣鼓而击之,合计较量三次。每次较量的时候,其它各军就等着看。这都是大周朝祖上订的作战的礼数。
但在城濮之战,晋军元帅先轸突破了传统战法。他改变一军对一军的传统打法,而是通过诱敌深入,然后集中两个以上军的兵力打击敌人一军。同时还使用了虎皮蒙马,从心理上吓唬敌人。这是对从前宋襄公时代“为战以礼”传统打法的进一步扬弃,先轸创出了用兵奇谲、兵不厌诈的新打法。
一百多年后的孙武子先生正是从这次“城濮之战”中总结出了一个新概念,也就是《孙子兵法》中的灵魂思想:“以正合,以奇胜。”“合”,是正面对垒、击鼓交锋的意思。“奇”是机动变化,别出心裁、另辟蹊径,20%的出奇工作起到80%的关键作用。当然,没有“正”在那撑着,“奇”也无处施展。(这个朴素的道理,放之四海皆准。比如现在卖设备,产品功能、质量不要比别人的差,但没点幕后手段,也难以得到订单。所以商人们也在研究《孙子兵法》。)
子玉却不懂这个朴素的道理。面对灵活运用诡道诈术的晋军,子玉却只是固守一般战法。战斗开始后,楚右军先是被晋下军击溃,子玉不发其它军力救援,而是坐视其亡。楚左军前进被围(被晋上、中军围),固然栾枝造尘土迷惑了子玉,而子玉就真观察不出,按住中军不动,坐视左军也被全歼。楚三军在他的统领下表现得如此呆板迟钝、互不协调(一个军在打,另两军都歇着),而晋国却不断调换三军序列,两两配合围击。
先轸对晋国的胜利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晋国诸将认为:“城濮之役,设计破楚,皆先轸之功。”晋文公却说:“战前,狐偃劝我信守诺言,退避三舍,狐偃说的是千秋万代的功业,因此,狐偃应得首功。”于是,臭脚狐偃在一片嘘声中领到了头赏。
楚军战败后,向西南撤退到连谷地区,子玉旋即被迫自杀。按楚国法令:“覆军杀将”,只要是全军覆灭,领头的必判死刑,官再大也没跑。
这跟北方刑不上大夫是不同的。尽管令尹子玉中军主力未损(死的都是盟军),不在“覆军”范畴,但楚成王因为一时之气还是迫他自杀。子玉麾下的楚国申、息两县将士,伤亡极大,楚成王说:“大夫若入,其若申、息之老何?”如果你回国的话,我没法向死去的申息两县士兵的父老交代。
当时的贵族们说话都特文雅,这么说就相当于是判死刑了。
楚成王发出这句话后,旋即后悔,飞使取消诛杀令,但是为时已晚,子玉已尊令自刎了。颈血染红了战甲。楚司马子西,胆子比较小,不愿意抹脖子,选择上吊。他正挂在房梁上上吊,突然绳子断了——可能这家伙是个大胖子。于是他从地上趴起来,找人要结实的绳子。正这时楚成王的使者到了,说不用找了,赦你不死了。子西得以活命。
子玉虽然桀骜不驯、刚愎自用,但的确是大将之材,这种人在遭受屈辱之后往往能奋发图强,以求报复。楚国在此役很受伤、很受伤,最大的伤倒不是死了些人,最大的伤是三军元帅令尹子玉被迫自杀,楚国自毁干城,终楚成王之世,再无良将可以和强晋争风吃醋,报仇血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