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中方的哪一支部队,暂时还不知详,可是濑谷启仍然感到害怕。
幸亏有飞机侦察,要不就惨了。
赶紧让前去临沂的那个联队停步,同时旅部主力也暂停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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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临沂和台儿庄同时避过一险,但情况仍然危急万分,眼见不对劲,老蒋亲电张自忠,要其速返临沂。
这份电报十分及时。
因为就在同时,濑谷启已获得确证,微山湖上的部队就是汤军团主力。
原来汤恩伯的后续大部队上来了。
整个台儿庄战役,除了突然冒出的黑马——张自忠外,日本人最忌惮的就是一个汤恩伯。
由于发现身边暗伏着汤恩伯这么一个牛人,濑谷启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旅部主力不能动,应集中于临城,时刻防备汤恩伯进袭。至于台儿庄和临沂,可以各派一个大队前去试试运气再说。
李宗仁在前面下的棋基本中规中矩,没有明显漏洞,但是把张自忠调出临沂,后又动摇不定,迟迟未下决心将其调回的这一着,却实实在在是个漏着。
现在,临沂险,台儿庄也险,哪一头都让人放心不下。
3月24日晚,福荣联队第2大队抵达台儿庄附近。
它的对手,是孙连仲集团军的主力:池峰城第31师。
孙连仲与庞炳勋同出老西北军,而孙军团(正式名称应为孙连仲第2集团军)的情况与庞军团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说起来是一个军团,其实只有三个师——在娘子关战役中,孙连仲的儿女亲家冯安邦把一个整军的番号都给打没了,现在的部队就是原来剩下的,只不过多添了不少新兵而已。
三个师长中,资历最老的是池峰城,也因此被孙连仲和李宗仁赋以镇守台儿庄正面的重任。
池峰城朝李宗仁开口的第一件事,不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而是索要一张军用地图。
作为老西北军中士兵出身的战将,池峰城识字不多,即使肩扛将衔后,背后还有人开玩笑说他是“文盲将军”。然而正像《亮剑》中的那个李云龙一样,池峰城虽然斗大字识不得一箩筐,也知道要想打好仗,地图是绝对少不了的。
中国军队不像日军,地图全是稀罕物,五战区长官部一共也就两张,一张在李宗仁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张在参谋处。
老李便把墙上的这张揭下来送给了池峰城。
挡日军兵锋就全靠老兄你了。
对孙军团,李宗仁寄予厚望,因为这支部队素以擅守闻名。
当初中原大战时,孙连仲每行军到一个地方,官兵如果不先挖立式散兵坑和交通壕,就不许吃饭睡觉,他们建立的阵地,连中央军主力都很难过得去。
在国内部队中,恐怕也只有傅作义的绥军能与之比肩了。
娘子关战役,孙连仲和池峰城使尽全力,还是没能打赢一仗,感觉就像被日本人赶出山西一样,憋了一肚子火。
这次来山东前,正好又赶上韩复榘被正法,作为当年“韩石二孙”中的一员,孙连仲深有感触。他传令下来,在孙军团每个官兵的胸章反面都印上八个字:生在陕西,死在山东!
池峰城抱死战决心来到山东,拿着地图就与日军开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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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决心是一回事,真打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别看就一个步兵大队,但日军主力师团的技战术素养非常高,而且其配属的特种部队,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不是我们所能想像的,光重炮兵就有一个大队,另外什么工兵、坦克、汽车队,应有尽有。
双方一交火之后,池峰城甚至觉得第2大队的作战能力超过我方的一个军。
也就是说,即使孙军团全上来,面对第2大队也够呛。
娘子关战役够激烈了,台儿庄比娘子关还要火爆。池峰城先是一个连一个连的损失,最后发展到主力团的团长都受了伤,不得不临阵换人。
从峄县开始,池峰城节节设防,却被第2大队打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台儿庄。
台儿庄是防守的最后底线,这里倘若丢失,日军一过运河,攻下徐州如探囊取物。
不能再退了。
第2大队到达台儿庄附近的当晚,就发动了第一次攻击。
步兵未上,大炮先来,炮弹如雨点一般落在台儿庄。
台儿庄实际上是一座石头城,其东西北三面都有牢固的城墙。可是再怎么牢,也承受不了如此高密度高强度的钢铁打击。
一夜之间,北城墙就被轰塌一块。
顺着缺口,第2大队以坦克为前导,向庄内一涌而入,双方扭成一团。
池峰城在前面负责堵击的一个营被打得只剩40人,由副营长带着,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了。
在国际通行规则中,到如此地步,阵前投降是可以接受的,换成西方军队,老早就会举着双手,从战壕里走出。
可是东方战争的残酷程度,却是西方人无论如何不敢设想的。
南京失守之后,放下武器的中国军人几乎全被杀得一干二净,据说大冬天的,由于地面上全是流淌的鲜血,竟使一些在场的日本兵有微温之感!
再没有人愿意屈辱地死去。
士兵们问副营长:我们怎么个死法,是反攻过去,还是以手榴弹自爆。
副营长说:反攻。
于是40人呐喊一声,向日军猛冲过去。先是一人三颗手榴弹甩过去,接着是剌刀相搏,竟然把300多已进入庄内的日军给硬生生赶了出去。
眼看着肉都要到嘴边了,第2大队自然不肯放弃,于是在台儿庄以北构筑阵地,随时准备再次攻入。
双方开始拔河了。
池峰城虽有死战决心,可现实残酷,一个师损兵折将之后免不了就有想法,可是他再有想法,也不敢在孙连仲面前哼哼。
对孙连仲,池峰城是既敬且畏。据说在五战区,他跟李宗仁都可以有说有笑,偶尔来点小调皮什么的,惟独在孙连仲面前,无论何时都毕恭毕敬,就象课堂上学生见到老师一样。
当然也只有一个孙连仲,其他人还是可以说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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