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声音都是有出处的。
机枪声,是第9连阵地传过来的。
该连连长报告说,是日军先开枪的。
然后呢,他们连有一个列兵就把5挺轻机关集中起来,哗哗地就开了火。
连长强调,他事先没有下任何作战命令。
爆炸声,则是从第10连阵地传出的,来自于连队的一个隐蔽哨。
当时这个哨兵正隐蔽在一家旅馆的房顶上,墙根下面就有一群日本兵在睡觉。听到9连的机枪一响,这哥们马上把手榴弹收集在一起,捆捆扎扎,每捆5个,拉了线就往下面扔。
据他说,前后一共投了5捆!
崔振伦听完汇报,说打得好,狗日的敢进犯我们,当然得狠狠还击。
随后他仔细一想,明白过来了。
你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列兵能收齐5挺机关枪吗?一个隐蔽哨手上一下子会有25颗手榴弹吗?
全都是这些营连排长和基层官兵“合谋”的,所谓没有下任何命令云云,只是怕担责任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解脱了。
在上上下下达成默契之后,226团就打得爽了。五井中队开始并不知道对方的工事设在房顶上,黑灯瞎火的,吃了很多亏。
其实知道以后又怎么样。这批日军随身带了重机枪,也带了小口径炮,却没有把能把人家房子轰倒的重炮带来,前面两种武器根本奈何守军不得。
崔振伦后来回忆,在那天晚上,廊坊的街道上一直可以听到日军伤兵的惨叫和呻吟声,“鬼哭狼呱”,不绝于耳。
这些伤兵中的很大一部分,是在墙根下被炸倒打伤的,他们离守军工事很近,后面的队伍则被拦腰截断了。
为了抢运伤兵,日军又往墙根下冲,正好被房顶上的守军打个正中,结果又倒下去好多,成了“伤兵复伤兵,伤兵何其多”。
在这次夜战中,226团由于抢先出手,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因此反而伤亡很小,但团长崔振伦的心并没能放得下来。
五井中队伤亡不小,但并没有被打垮,也没有要从廊坊车站撤走的意思。吃了亏,这帮家伙肯定是要来找补的。最有可能,他们会等援军到达后,对廊坊镇重新发动新的攻击。
此刻,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最好机会。
当然,226团缺乏重武器,也没有做好攻坚的准备,日军如果龟缩在车站内,还是比较难打的。可要是等天一亮,对方视线清楚,不是更难打吗,而且那时候援军可能已经赶到,那就不是你攻他,而是他攻你了。
就在崔振伦准备挥师歼灭车站日军的时候,指挥部内一直没放下电话的刘振三却接到了一个新的指示。
李文田告诉他,中日双方都已派出了调解人,两边都正乘汽车往廊坊赶,从时间上看就快到了,所以这时候不能打,也不宜打。
一个歼敌的好时机就这样擦肩而过。
望眼欲穿地等人来调解,结果等来的却是从天津开来的一列军车。
军车停靠在落垡车站,下来的不是“调解人”,而是荷枪实弹的鬼子兵。
日本援军到了!
事实上,香月策动“廊坊事件”,本来就是有计划的,在得知29军张自忠的一个团竟然不顾“命令”,向“皇军”开火后,他即刻抽调驻天津的77联队(鲤登联队)及航空兵团前往支援。
军列上载的,就是鲤登联队。
刘振三和崔振伦均大吃一惊。
上当了,哪里有什么调解,不过是日军的“缓兵之计”而已。
刘振三转念一想,找来纸笔,准备写一封信。
都什么时候了,兄弟你怎么还有心思干这个?
其实他是想给日军写信的,告诉对方:你们恐怕还不知道“调解”这件事吧,上级让我们商量解决,动口不动手。
日军不是在使“缓兵之计”吗,干脆,你“缓兵”,我也“缓兵”,那边先拿话稳住你,这边我好再做一些防守部署。
可是才写了几行字就写不下去了。
原因是日军航空兵团已经先期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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