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年前,我们的孔老夫子曾说过一句这样的话: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你要买房子,都得选择跟有仁义的人做邻居,那样才会“美”,而如果整天跟那些不仁义的家伙混在一起,天长日久,你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搞得不仁不义,这就太不聪明了,哪里还有什么“知”可言。
做个假设,此时若是有萧振瀛类贤者处其左右,察其得失,谏其不智,以张自忠这样的大丈夫,又岂能迷失于道中。
一夜的筹谋。
到20日凌晨,在一份文件上,香月代表日方,张自忠和张允荣则代表中方,分别签上了名字。
这份文件,叫做“香月细目”。
“香月细目”共有7条,基本包括了日本人此前提出的各类要价,其中第7条就是让冯治安第37师撤离北平。
字是签了,可是当时在29军中,能够得到授权进行谈判并签字的,仅宋哲元和秦德纯两人而已,张自忠是没有这个权限的。香月也知道“细目”名不正言不顺,只能是一点点地漏给中方,希望南京政府能够糊里糊涂地予以承认。
在这些事情上,谁都可能糊涂,只有老蒋不会糊涂,他对宋哲元盯得非常紧,就怕对方顶不住压力,失足落水。
一看,你还真中招了,这还了得。
晚上知道的,马上发电到北平,问宋哲元是怎么一回事。宋哲元莫名其妙,认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要不,你把证据拿给我看。
老蒋只是听到了一点风声,见宋哲元这样肯定,也就认为是日本人故意为之,想打乱己方阵脚,遂不再予以追查。
宋哲元到北平,不为别的,就是督战。
看到眼前高大的古城墙,这位华北诸侯不能不动真情。
北平必守,华北必守,29军的尊严和价值也必守。
打马进城,城内气氛异常紧张。
在冯治安的调度下,连日来官兵一直严阵以待,各个城门一律紧紧关闭,而城里的各个要道上则都建了防御工事,一看就知道是打巷战用的。
这是干什么,没有必要嘛。
宋哲元一声令下,工事拆除,城门大开。
那边有人来报,各方面为支援华北抗战,陆陆续续寄来了很多捐款,问如何处置。
宋哲元又一挥手,通电谢绝,不要。
到达北平的第二天,他又发表了一个书面谈话,表示打仗那事还远得很哩,我们需要的是和平,才不想和日本人打来杀去呢。
你问我“卢沟桥事件”如何处理,那是国家大事,自然“静听国家解决”。
给人的印象,就好象他又稀里糊涂地在做“和平梦”了。
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你只要看看当时的局势就知道了,7月20日,已离开香月的“限期”足有一天,字都没签,日本人会善罢甘休吗?
宋哲元决不至于如此迟钝,否则他也就不会逃出天津了。更何况作战命令早已下达,冯治安在北平城里枕戈以待,接受的就是宋哲元的命令。
只有一种解释,这一切是宋哲元苦心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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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出一副悠闲的姿态,把大门打开,弹弹古琴,说说笑话,浑不把门外的百万大军当回事,《三国演义》里面的诸葛孔明早就这么干了。
没有办法,谁让你前面的戏没演好呢。孔明是因为误信马谡,失了街亭,宋哲元则是该修的国防工事一点没动,临时连份完整的军事计划都拿不出来。
这时候你再去搬钢筋水泥,哪里还来得及,惟有先镇住军心,安住民心,才是最重要的。
宋哲元采用的是内紧外松之策,此举一方面可以缓解北平军民的紧张情绪,另一方面亦可用障眼法,使对手摸不清自己的真实意图。
当时日军一个机械化旅团早已在北平正面虎视眈眈,但宋哲元并不认为这是最大的威胁。
他虽然大开北平城门,却不表明没有做好防守准备,而且29军在城外北苑还有一个阮玄武独立旅,这支部队编制完整,武器装备和战斗力都很强,不然也不会被作为“品”字阵的最北屏障了。
日军有再强的兵力,如果从北往南攻,29军还可以凭险节节防守,并能争取到时间等待后续援军协防,这个宋哲元不怕。
他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呢?
还是自己的身后一侧。
因此,在使用空城计的同时,宋哲元即发布命令,让冯治安第37师一部向西苑集结,准备向保定撤退,而位于八宝山的保安队则负责殿后。
命令下了,样子摆的也很好,但宋哲元的真实用意并不在撤,而在欲走还留,甚至加固这一带兵力的屯集,以便随时对卢沟城桥进行支援。
毕竟是曾经的老西北军“五虎上将”,云长翼德一流的人物,哪里是谁在下巴上粘绺胡子,就能跑上去凑数的。
7月20日下午,丰台日军忽然对宛平发动进攻。
大家正在谈“和平”,没有宋哲元的签字,不还有“香月细目”在吗,怎么又开打了?
他们说自己不得不打,相当于自卫反击,因为是宛平的中国军队主动先朝他们开枪的。
立此“功”者,又是那个天津特务机关的机关长茂川秀。
这孙子早几天就派了几个人去卢沟桥。
几个烂人当然不敢直接跟29军面对面干仗,事实上,他们就是去干点下三滥的活的。
跑到两军阵前,叭叭地打几记黑枪。
还没动静?
那就放鞭炮,“机关枪”都上了,你们总不该无动于衷了吧。
宛平城外枪炮声大作。
此时担负城桥守备之责的,是金振中的上司吉星文。
吉星文是吉鸿昌的远方侄子。吉鸿昌在老西北军中混出了头,衣锦回乡时,把个小吉星文的眼睛看得闪闪发亮。
大丈夫当如是也,马上跟在叔叔屁股后面就参了军。
到了“七七事变”爆发前,已升为团长的吉星文才三十岁不到,称得上是年少得志,风光无二。不过枪响时,他本人并不在卢沟桥,而是正在南京中央军校高级班受训,学习怎么对付日本人的坦克和装甲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