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写完,笑道:“朕素乏捷才,御极以来政务匆忙,诗词早荒疏了。勉成二章为岳钟麒壮行耳!”岳钟麒这才知道,这两首诗都是赏给自己的,慌得忙跪下磕头领受,激动得两唇哆嗦,连自己也不知道都喃喃念叨了些什么。

“很好。”雍正掏出怀表看了看,“你娘母子今晚就住这上房,好好叙谈叙谈。朕和他们到西厢北屋,我们也聊聊,待一会朕去,你们不要再送。老人家有岁数的人了,早些安歇。这次东美来京,事关军事机要,所以朕这就算亲自送过了。明儿让弘历携酒河干为你长堤饯行就是了。”

于是一干人众又跟着来到西厢。大家没有再见礼,只雍正坐在正面炕上,其余的人一概都在炕下环坐。雍正亲手切开一个西瓜分赐众人,自己取了一小块吃着,笑道:“随便用吧。朕一则是累,二则是为二哥难过,心绪一直不好。倒是来这里见见你们,心里倒畅快了些。继善,你怎么不吃瓜呢?你回去了一趟,尹泰怎么样,身子还好么?你母亲好么?”

尹继善面对绿皮红沙瓤的西瓜,泪眼汪汪只是发呆,竟没有听见雍正的话,身边的弘历推了推他,才猛地惊醒过来,慌得说道:“啊?啊!奴才任上诸事都好……”几个人都听得笑起来,弘历又复述了雍正的话,才慌得说道:“请主上恕罪,奴才还在望着岳钟麒的母亲,不免心有感触,走了神儿了。”他跪了下去,免冠叩头,颤着声气,喘着粗气,好半日才道:“臣回府……回府……”下面的话竟接不上来,弘历在旁代言,说道:“尹泰没让他进府。”

“为什么?”雍正面部肌肉不易觉察地跳了一下,“儿子千里迢迢回来,竟然拒之门外,这是什么道理?这不近情理的老糊涂!”

“不不……万岁!”尹继善崩角儿头叩得山响,慌乱得不知说什么好,期期艾艾说道:“父亲只是说,奴才现为封疆大吏,位份甚高,理应先国后家。等……等见过主子述职后再……再见面不迟……”

众人一听便知,尹泰的原话决不会这么温存客气。弘历是太熟悉这家人了,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了。许是我作事不谨密,送继善母亲的礼物让家里别人知道了,惹出这场闲是非来。”尹继善的头磕得越发又急又快,结结巴巴说道:“王爷……王爷别这么说。话不能这、这这么说……总是继善不孝通天,一……一人之过就是了。”

“不像话!”雍正将瓜皮丢进盘子里,边揩手边仰着脸沉吟,“你起来。无非你家老醋坛子又翻了而已,也算不了大事。尹泰的生日是几时?”

“回皇上……”尹继善道,“是后日。奴才带的寿礼都在驿馆,送不回去……”说着他眼圈又红了。

雍正默谋良久,也已揣透了尹继善的为难处境:既不能说父亲的不是,也不能寻出替父亲辩白的理由,又见了岳钟麒母子亲情同沐皇恩,他不能不心有所感。这么大的才子,这么大的官,为家事被折腾得如坐荆棘丛中,雍正也不胜叹息。遂道:“你的难处朕已知道,什么也不用说了。弘历——”

“儿臣在。”

“你,”雍正脸上毫无表情,“你这会子就带着继善,一道儿去尹泰府,看他见儿子不见!”尹继善大惊,忙道:“万岁爷,您……这万万使不得——”“什么使不得?”雍正接口说道:“朕就不信制不服你家主母那个河东狮子!你们只管去,回头朕还有恩旨。这里留着孙嘉淦俞鸿图,我们说话,朕今儿心里欢喜,这会儿只想多聊聊。明儿园里见人多,反而不得——你们上去瞧瞧岳钟麒就走吧。”尹继善还想说话,看了看雍正脸色没敢再言语,出去了一会儿,但听驿外车马一阵响动,渐渐远去。岳钟麒已是挑帘进来。

尹继善和弘历同车而行,一路都愁眉不展。弘历眼见已进城,笑道:“你这人,那份干练果断英爽洒脱哪去了?有我跟着,老尹泰能抽你的鞭子?放心!”

“您能住在我府里么?”尹继善摇头苦笑道,“您不晓得,鞭子没得抽的,那份罪难受,还不如痛痛快快挨一顿鞭子!唉……主子这又何必?我还有些事想禀主子和您,就这么赶了我来了。”弘历笑问道:“什么事呢?”尹继善吁了一口气:“外头谣言多极了。”

弘历目光霍地一跳,盯着尹继善不言语。尹继善叹道:“这会子只能简捷着说一点,都是风言风语。有说皇上得位不正,是篡了十四爷的位登极的。”弘历无谓地一笑,说道:“这早听见过了。说隆科多将‘传位十四子’的遗诏改了‘传位于四子’是吗?”

“不止这个。”尹继善道,“这皇上就是为了灭口,圈禁了隆科多。还说皇上……不仁,斩尽杀绝,阿其那塞思黑他们这些亲兄弟也放不过。还说先太后不是病亡,是皇上和太后顶口拌嘴,太后一气之下……悬梁自尽——也有说是触柱……而亡的,皇上不肯把墓修在遵化,就是怕……怕……”

“怕什么?”

“怕死后没法见圣祖和列祖列宗!”

弘历身子猛地向后一仰,他一时也惊呆了。眼见外面灯火辉煌,已到尹泰府邸。但他心里乱糟糟的一团,无论如何按捺不住起伏的心潮。弘历直到停车,还在发怔,良久才道:“你先下去,我稍定一下神,我就下来的。”“四爷,”尹继善道:“是我孟浪,不该这时候说这些。其实还有好消息,我和东美原准备从容密奏的。您别吃心。”说着便下车,在车边站着。待管家迎上来看时,弘历已定住了心,也下了车。

“是二老爷又回来。”那管家举灯睃了半日,笑道,“二老爷,不是小的们大胆,实在老太爷脾性不好。这会子还和老太太生气呢!方才传出来话,说二……二老爷要是再回来……还是请先回去……”

他话没说完,“啪”地一声脸上已着了一记耳光。

“你滚进去!”弘历一肚皮的五味不和,怒喝一声,“告诉尹泰,宝亲王来拜望他,问他见是不见?”

第三十五回慰名臣妾庶封诰命析谣言父子生疑猜

那管家被打得就地一个磨旋儿,愣着看了半晌才认出是宝亲王,忙不迭翻身跪倒,捣蒜价磕头道:“小的是有眼无珠!没瞧见王爷您老人家……小的吃屎长大的,千岁爷千万别计较……小的这就进去报……报……”

“滚起来!”弘历被他这几句不伦不类的话逗得一笑,顺势踢了一脚,问道:“尹泰睡了没有?”“没没……没呢!”管家起来道:“有位陈老爷来拜,正在……在花厅说话儿……”

“前头带着路,”弘历道,“给我们掌着灯!”

“是是是……”

那管家又磕了个头,屁滚尿流跑去,亲自掌了个玻璃球灯,一边殷勤带路,口中念念叨叨说道:“其实老相爷心里很亲尹老爷的,甭看说话狠——这边拐弯,千岁爷走好,这是道月洞门坎儿——只我们老爷子生就的孤拐脾气,他见了我们哪个爷也都是脸拉得老长,我们都吓得躲得远远儿……”说着已穿过一道篱笆花墙,便听北边书房侧西花厅有人说话。尹继善蓦地一阵紧张,竟站住了脚。弘历一把拉了他冰凉的手,挑帘便进了花厅,却见是陈世倌和尹泰一处盘中放着瓜果,二人正下大棋下得入神。

“将!”尹泰一匹“马”卧槽过去,听见有人进来,不耐烦地说道,“跟你们说过,我要和陈大人下棋,不过东院去了,怎么又来了?!”陈世倌将士角炮别了马腿,笑道:“阃令大于军令嘛。你是我朝的房玄龄。告诉你们大太太,老陈今晚不走了,明儿打一副银头面谢他——当头炮给你架起,你歪老将吧!”尹泰死盯着棋盘,口中道:“不一定歪老将——张氏,茶凉了——快换!”

弘历见这一老一少棋瘾如此大,不禁好笑,正要说话,一个中年妇人在外答应一声,端着茶盘进来。她一眼瞧见尹继善站在一边,顿时惊得浑身一颤,竟僵立在地。尹继善面无人色头颤身摇,叫了一声“爹,娘!”扑嗵一声双膝跪地。

“王爷!”两个棋友这才转脸,见弘历似笑非笑站着,忙乱局起身伏地请安。尹张氏忙也捧盘陪跪。尹泰磕头说道:“再没想到王爷夤夜来到臣府,上午臣陪驾去吊祭先太子,原想见见四爷。后来张五哥说四爷忙大事,连张廷玉都见不着,只好罢了。”

弘历一把拉起跪着的尹继善,命众人都起来,笑着坐了,说道:“刚刚从畅春园下来,半道儿碰见继善。他说他去了清梵寺给十三叔请安,要回驿站,我说我要去老尹相公府借书。你又不是钦差大臣,泡那个驿馆干什么?论忠也不在这上头,就拉了他回来。陈世倌,几时进京的?”一边说话,命众人都落座。

“奴才今早时来的,解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交了藩库。”陈世倌笑道,“李制台和范时捷都有信给爷,原说到王府的,路上碰见尹老,说四爷忙得不着屋,就拉了我来下大棋了。”他们说话,张氏早已悄悄退出去,又重沏了四杯茶端来,依次给弘历、陈世倌、尹泰置茶,到尹继善时,尹继善却先起身一揖,又长跪在地双手接过,张氏向众人福了两福,低头退到一边垂手听招呼。

弘历这才留心到她,上下打量时,不过四十三四岁,白皙的圆脸上已爬上细细的皱纹,嘴唇略显厚一点,左唇下还有一颗殷红的美人痣。她穿着一身青布衫,靛蓝裤边滚着杏黄梅花边,浆洗得干干净净,低着头一声不言语。弘历极细心的人,立时意识到了什么,便问:“继善,怎么行这个礼?”

“回王爷。”尹继善胆怯地看了尹泰一眼,说道,“她是继善的生母张氏。”

弘历陈世倌立时一怔,忙也起身向张氏一揖。弘历故作惊慌,连连说道:“我们太粗心,请夫人原谅!这是下人们侍候的差使,小王断断不敢当——夫人,请坐!继善,你愣什么?快给你母亲搬座儿?”尹继善早已起身,双手端了个绣花墩,放在尹泰身边,轻声道:“娘——您坐着歇歇……”张氏一句话没听完,已是滴下泪来,连连后退,对尹继善道:“二老爷,我不是这牌名上的人,这怎么使得?”

尹泰的脸涨得血红,勉强笑道:“王爷赐你坐,你就坐呗!”张氏向丈夫一躬,才斜签着坐下。弘历装作没看见,轻松地一笑,对陈世倌道:“你寻我回事儿,回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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