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随波逐流联名请愿废唐立周君临天下
但凡改朝换代的“开国之君”,无一不是踩着鲜血登上皇位宝座的。身为大唐皇后、太后的武则天,想摇身一变成为开天辟地的女皇帝,自然也不例外。
可以说,武则天一步步走向权力巅峰,是一场血雨腥风的艰辛历程,无数人的生命成为她的铺路石。在她的脚下,有大唐的开国功臣长孙无忌、褚遂良,也有唐高宗李治的后宫佳丽王皇后、萧淑妃,甚至还有武则天自己的子嗣如李弘、李贤。至于那些普通的官员、将士、百姓,更是宛如夜空中的群星,数不胜数。
经过漫长的舆论准备和恐怖的酷吏政治,特别是“越王之乱”后对李唐宗室的严加整肃,此时的朝野,再没有什么人有胆量、有能力公开站出来“拥李反武”了。
武则天开始向终点发起最后的冲刺,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实则是一场席卷朝廷“中枢神经”的疯狂浪潮。
在这场声势浩大的风暴之中,魏玄同、韦方质、苏良嗣等重臣先后惨遭噩运。一时间,神都洛阳阴云密布,身披着大唐官服的各级官员,面色凝重,显得惶惶不可终日。
魏玄同时任地官尚书、检校纳言、同平章事,是宰相班子成员之一。此人仕途坎坷,其传奇色彩并不逊色于狄仁杰。魏玄同与魏征出自同一家族,唐高宗时期进士及第,从长安县令开始,屡迁至司列大夫之职。
麟德初年,上官仪因力主“废后”遭到武则天嫉恨,落了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司列大夫魏玄同与上官仪素无瓜葛,不过是欣赏上官仪的文采,也被牵连进去,发配岭南。十年之后,魏玄同在时任工部尚书刘审礼的鼎力举荐下重返政坛,又历任岐州刺史、吏部侍郎等职。后来,武则天颇为赏识魏玄同的才干,擢升其为地官尚书、同平章事,演绎了一番“渡尽劫波‘君臣’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佳话。
不过,自从武则天大兴告密之风,藉此发迹的酷吏周兴便一直想找机会扳倒魏玄同。想当初,河阳县令周兴在长安眼巴巴地等着圣上委以重任,殊不知因军粮翻覆,李治雷霆震怒,若不是魏玄同从中斡旋,恐怕周兴早已人头落地了。可是,周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定是魏玄同从中作梗,这口怨气一直深藏到现在。
眼看时机成熟,周兴又向武则天告密,说魏玄同过去与裴炎私交甚笃,有“耐久朋”之谓。裴炎遭到整肃时,魏玄同自知无力回天,故而一言不发,侥幸躲过一劫。一心要“报仇雪恨”的周兴借题发挥,捏造魏玄同曾与裴炎私下商议,认为“太后老矣,不如奉太子为耐久”。
武则天生性多疑,又值此关键时期,不容半点仁慈,遂将魏玄同赐死于家。御史房济负责监刑,却不忍心一位忠心耿耿的老臣死得不明不白,便暗中向魏玄同提议:“明公何不以告密为由,面见神皇自辩?或许还能有一线转机。”
魏玄同摇了摇头,用眼神向房济表示感激,接着长叹一声道:“人杀鬼杀,皆是一死,老夫宁死不作告密之奸人!”
最终,魏玄同抱恨而逝,他所器重的一些朝廷官员,诸如夏官侍郎崔察等人,也无辜受到牵连,斩首、流放、贬谪者甚众。
魏玄同之后,同样官居宰相,并接替魏玄同担任地官尚书之职的韦方质又成了酷吏们的目标。
韦方质出身宦门,他的祖父韦云起是隋朝重臣,因“才兼文武”,深得隋炀帝杨广的赏识。父亲韦师实,官至华州刺史,封“扶阳郡公”。作为宦门之后,韦方质继承了这份才干,历任官职颇多,特别是精通律法。
徐敬业叛乱平息后,武则天调集韦方质等人,本着“约法省刑”的原则,对唐朝开国以来的律令格式进行修改完善,并在垂拱元年颁布,史称“垂拱格式”,包括《垂拱式》(二十卷)、《垂拱留司格》(六卷)和《垂拱新格》(两卷)。此后,武则天又擢升韦方质为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并在魏玄同倒台后接任地官尚书。
韦方质的政治立场与狄仁杰类似,既不“拥李”,也不“反武”,但为人清高有余,圆滑不足,对武承嗣等人“狗仗人势”的嘴脸颇为不屑。武承嗣在武则天的亲自关照下进入宰相班子,韦方质嘴上不说,心中却十分不悦,索性称病卧床,躲在家中赋闲,眼不见心不烦。
武承嗣不明就理,低声下气地登门探望,却遭到韦方质的冷遇。下人好意提醒,韦方质却怒道:“吉凶者,命也。老夫清白一世,岂能折节于权贵,苟且偷生?”
武承嗣向来颐指气使,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遂联合周兴诬告韦方质“暗藏腹诽,意欲谋逆”。武则天经不住武承嗣的游说,将韦方质革职免官,流放儋州。武承嗣仍不罢休,又怂恿武则天数月后下诏将韦方质处死。
魏玄同遭酷吏嫉恨而殒命,韦方质因开罪于武氏宗亲而遭祸,时任文昌左丞、同凤阁鸾台三品的苏良嗣与酷吏、武氏宗亲向来相安无事,却依然难逃厄运,因为他得罪的是武则天的“面首”薛怀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