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你还没听说过,唐人在泰西封的宫廷都有密探,别说咱们这小小的康国了!”
“真的吗?哈里发身边有唐人的密探?怪不得,怪不得……”
国相显然受了不小的刺激,自言自语的时候,连神态都有些不自然了。
康多思又道:
“泰西封宫廷距离康国太过遥远,你可知道,以铁血威震河的阿巴斯,此时在萨末建城外吗?”
这一次,国相真真被惊掉了下巴。
“什么,什么?阿巴斯在城外?”
“有什么好怪的,他现在已经是唐人的阶下囚,那城外的军营里不但有阿巴斯,还有曼苏尔的儿子马赫迪,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这些曾经威名赫赫的人物!”
国相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也许过于惊诧的缘故,竟然一口又返了来,被呛得直咳嗽。
“大王可见过他们了?”
康多思摇了摇头。
“听说唐朝的丞相对待俘虏们很是优待,轻易不让他们出来,也许为了照顾他们的感受吧。”
“这么说,唐人倒还算仁慈,连昔日强大的敌人都不轻易羞辱,如果,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康国……”
国相的话说了一半停住了,他实在不愿意想象从出生到现在生活的康国会有彻底灭亡的一天。
康多思则看得很开,与国相闲聊时也不掩饰内心的想法。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能让我做个萨末建的城主,也满足了。”
“做个城主?”
国相呆住了,他没想到自家大王这么悲观,居然只想做个城主。当年的突厥人,后来的大食人,哪个兵锋不盛?都没见康多思如此怯懦畏缩过,难道唐人真突厥人和大食人都可怕吗?
在他看来,唐人起前二者还算明,对人也不凶狠,以前长长发生的抢夺财物,奸.污女人的事件也几乎没有发生,是这样的一群人,怎么看也与虎狼狮豹不相干。
“对,做个城主。只要唐人肯开恩,让我做个城主,心满意足了。我年岁大了,还有几年可以领兵征战?那几个儿子又都是过惯了太平日子的人,没一个能挑大梁的,不如让他们安安稳稳的继承萨末建城,终老一生岂不好?”
“大王……”
国相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大王早放弃了与唐人做对的打算,据他所知,米国与何国一直在暗积极联络,希望能够伺机赶走唐人,否则一旦让唐人将节度使府的治所之城筑好,那密水的核心之地再也难逃唐人的桎梏了。
在刚刚,国相还接到了米国国相派人送来的密信,希望说服康多思积极与他们合作,搞一番风雨,不能让唐人安稳的在此地筑城。
“那米国,米国派来的……”
康多思摆手制止。
“让他们回去,咱们不参与。”
转而,康多思又改变了注意,对国相说道:
“如果这么拒绝,恐怕米国与何国还会反诬咱们,不如,不如推他们一把,也为康国的百姓做一点牺牲。”
听着康多思的话如此怪,国相不禁问道:
‘大王难道要向唐人告密吗?’
除了,告密也没有任何办法将这件坏事变成好事了。
按照国相的想法,粟特诸国百多年来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算不帮忙也最好不要把事情做绝,如果与近在咫尺的米国生出了无端的仇恨,将来才真是国无宁日呢。
但康多思铁定了心思,不打算与米国一同阴谋对付唐人,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便尝试着说服一直反对的国相。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唐人在那密河筑城,是存了长久经营河的心思,灭掉粟特诸国一定是早晚的事情,如果现在不与他们表明立场,将来等待我们的是国破家亡的下场,别看米国现在闹的欢腾,一旦唐人动手,碾平米国像踩死一只虫子那么容易!”
既然米国都灭了,算结了解不开的仇恨,那又如何呢?
在国相看来,大王的想法很不正常,像一个得了怪病的人,只要提到唐朝会无原则无底线的恐惧和妥协,好像只有如此才能得觉得有一丝安全。
“你去告诉米国的密使,说我们同意策应……”
夜深如墨,萨末建城门悄悄的打开了,一队骑兵疾驰而出,直奔东面五里处的唐朝兵营。
秦晋尚未休息,算闲下来也有着堆积如山的公和军报等着他处理,周遇刚刚带回来了关于康多思的一些情报,此人心思油滑,不得不防,但也仅仅是油滑而已,对神武军的威胁并不算大。
秦晋询问周遇根据什么得出的这种结论,周遇便笑着说道:“末将只是凭直觉觉得如此,康多思不敢与我天朝做对!”
秦晋笑道:
“但愿你的直觉准确!”
两人正说话间,军吏禀报,康多思连夜求见。
周遇陡然警觉起来,此人连夜求见一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但秦晋却笃定的很,笑着让他坐下,并开玩笑一样的问道:
“你猜猜,康多思连夜赶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难道是城内有叛乱了?”
秦晋摇了摇头。
“莫非,莫非……”
周遇心里猜测着各种可能性,但每一种到了嘴边又总觉得不太可能,因而犹豫了起来。
见状,秦晋笑着摆手,让他不要瞎猜了。
“他能连夜赶过来,也算救了自己一命!”
这番话出口,周遇更加怪了。
“救了自己一命?”
“对!米国与何国暗合谋要对神武军不利,打算在大军开拔以后突袭你的营地,他们拉拢康多思,想不到康多思其他人明智多了,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我们这一边。此次,米何二国之乱平定以后,可以让康多思打前锋,进一步整合粟特各部的势力,这样阻力也能小了不少。”
周遇讶然,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丞相是如何得知这许多隐秘的。
神武军的情报系统虽然秘密而发达,可到了这般令人咋舌恐怖的地步也令人难以置信。
诚惶诚恐的进入军帐,周遇不等康多思说话,便率先问道:
“大王连夜求见,可是为了米国与何国之事?”
“啊?”
康多思大骇,心惊恐莫名,他与国相的谈话也是小半个时辰前的事情,自己在谈话结束以后马不停蹄的赶来军营,唐人居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得知了所有谈话的内容。
惊恐过后,又是一阵庆幸,庆幸自己当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城内驻扎的一千神武军,还有城外的数万大军,随便动一动能让萨末建城彻底易主。
从此以后,他这个康国之主恐怕也要成为令人所不齿的奴隶了。
在河生活数十年,他见过太多贵族与国王因为战败成了别人的奴隶,其的惨状也只有亲历者才能知道个艰难。
从前,康多思对这种人毫无同情之心,甚至还取笑作乐,令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竟然也距离这种惨况只有一步之遥。
“对,对,小人此来,是打算向丞相汇报,汇报米国与何国的阴谋。他们派人来与小人合谋,但小人早下决心效忠丞相和大唐,绝对,绝对不会再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