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废太子军发生兵变的事尚不知晓以外,一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想必大军距离此地应该已经不足五十里。
“派人,去找丞相!”
现在还需要再派个向导去寻找丞相的大军,而他们则还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进一步打击独孤良佐的军心和士气。
而且,独孤良佐受伤不轻,左小臂被周遇削去了大片的皮肉,甚至可以见到骨头,弄不好半个胳膊废了。
这种情况之下,其军心肯定更加不稳定,如果他不能及时的站出来稳定军心,很可能还会有兵变发生,如果郭子仪未死,甚至还有翻盘的机会。
周遇并不认为独孤良佐会蠢到这个地步,还留着郭子仪的性命,在斗倒了军最大的敌人一面,还“仁慈”的留着对方一条性命。等着对方死而不僵,再反戈一击吗?
临走之前,他们放了一把火,烧掉了马厩附近的草料,使得独孤良佐军的战马受损,至少会使其骑兵受到重创。
失去了大量的战马以后,骑兵若不能出战,仅仅有步兵将会带来很大的局限性。
如此情况,抵御神武军的进攻几乎已经不可能,以周遇为独孤良佐谋划,若想活命怕只有一条路,那是趁着神武军尚未开到,抓紧逃命。
算他选择了投降,丞相也一定不会绕过此人。
废太子身边的这些人都是要被当做替罪羊押回长安处死的,也只有废太子可以凭借着身份保留一条性命而已。
周遇简单的分派了一番,遣出五路人侦查并监视独孤良佐军的基本情况,每一路十人,共计五十人。
此时他们只有八百壮士,不能按照神武军的惯例,一次性派出数百人进行侦查,当下另一要务是保存实力,以便在丞相大军没有赶到之前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任务分派下去之后,大部主力仍旧地休息,同时又派出了一部分人前往附近的高地进行警戒,观察情况。
在这种地方,威胁不仅仅来自于独孤良佐,其间还有大量的马贼。
马贼在平时轻易不会招惹军队,但假若军队势单力弱,他们也不会手软,抢一票补充人力或马匹也是绝好的,如果不缺少人力便将抢到的人统统卖给奴隶贩子也能赚一大笔钱呢。
河吐火罗一带战乱已经延续了数百年,奴隶贸易在此期间极为兴盛,甚至成为了可以美金银的重要财产。
来到此地的汉人最畏惧的是成为奴隶,一旦成为了奴隶此生几乎没有再返回原的可能,只能悲惨的度过下半辈子。
与其成为奴隶,不如拼死一战来的划算。
如果无法力敌,除了逃命,便也没有更合适的选择。
所以,一次他们遇到了马贼以后,绝大多数人并没有选择留下来,而是作鸟兽散,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不愿意成为奴隶。
周遇的出现则改变了之前的情况,使得这伙残兵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周将军,别犹豫了,俺们都跟着你,该何去何从,一句话的事!”
一名在整编时任命的“伍长”大声向周遇表着忠心,他们曾经是郭家兄弟的兵,效忠着出逃的太子。但经历了一系列事件以后,郭家兄弟和太子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前者声威大不如前,后者则是有眼无珠,残害忠良。
为了生计和前途,怎么看也只有这位周将军还算靠谱,至少数次在生死存亡的境地将大家伙拉了出来,保住了性命。
许多人甚至已经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抛家舍业万里迢迢到这异域他乡来拼命。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将军,俺有句话想问……”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的瘦弱士兵有些胆怯的说道。
“但问是!”
“俺们,俺们还能回家吗?”
回家二字湿润了所有人的眼睛,似乎这已经成了活着还奢望的事情。
只见周遇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能!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活着,一年之内必会返回关!”
太子和郭子仪的部众多是关人,因此周遇才有此一说。
众人开始渐渐沸腾,渐渐成为奢望的事情忽然间有了可能,又怎能不让人激动?
回家!回家!回家……
有人大声的说着,有人默默的念着,没有什么这更让人迫切的了。
突的,周遇眼前灵光一现。或许回家二字可以用作进一步瓦解废太子的军心。
“探马何在?丞相大军此时已经到了何处?”
周遇当然不会拿八百人冒险回去搞什么攻心战,这个建议可以让丞相的大军去完成,到时候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叛军,东返之路也便正式开始了。
紧接着,他又询问派往废太子驻扎地的探马是否回来了,以便进一步的了解对方的基本情况,好做出相应的对策。
与此同时,与之相隔数十里的军营里,独孤良佐咬牙切齿,忍受着左臂钻心的疼痛。
周遇那一刀不但削去了小臂的皮肉,还伤到了骨头,好在并没有伤及筋腱,否则这条胳膊算彻底废掉了。
让他愤怒的还不仅仅是自己受了伤,马厩的一把火烧掉了大半的草料,不少战马因为困在马厩里吸入了浓烟死伤不少。
数百个残兵居然闹出了如此之大的动静,而他的部下们居然眼睁睁的看着郭幼明和残兵逃出了营地。
后续的追击也极其敷衍,追出去十余里地便都草草收兵回来,连一个首级都不曾带回。
“允,太子召见!”
“甚?此事惊动了太子?”
他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然后又立即叹了口气,军营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此事早晚都要对太子有所交代,不如现在去请罪,说个明明白白。
太子的军帐并不大,甚至独孤良佐的军帐还有不如,一身粗布衣的李豫端坐在军榻,尽管他才三十出头,可头发却有半数都白了,显得十分苍老。
“听说,八郎的部下造反了?八郎现在何处?”
独孤良佐脖子吊着受伤的胳膊,重重闷哼一声。
“殿下,你不问问俺伤的如何,却问那郭家八郎,他背叛了殿下,勾结乱兵造反……”
不等独孤良佐说完,李豫幽幽叹息。
“看来,你们还是让八郎跑了,也好,省得让世人说我忘恩负义,已经对不住郭家大郎,不能连八郎都不放过吧。”
“成大事者便该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似殿下这等优柔寡断,婆婆妈妈,难道忘了当初在秦晋手下吃的亏么?如果放任郭家兄弟在军培植势力,难免是第二个秦晋,正是有了前车之鉴,才要当机立断,痛下杀手啊!”
李豫不置可否,抬起眼皮看了独孤良佐一眼,道:
“现在你一家独大了,焉能保证不做秦晋第二呢?”
“这……”
独孤良佐涨红了脸,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大声的辩解道:
“殿下如此说,臣万不敢当,便请殿下收回兵权!”
李豫反问道:
“你舍得交出兵权?好了,留着你的兵权吧,打几个好仗,证明给大家看,你是可以胜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