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思老?难道他还想自己的儿子成为真正的库思老吗?”
萨珊王朝有两位叫库思老的国王,而且都是武功赫赫,这在大食内部也是公认的。
扎马斯将自己的儿子取名为库思老,还真是大有用心呢。
从前,他只当这些风言风语是笑话,并不把那些告状的内容当回事,因为刚刚成立不到十年的阿拔斯王朝太强大了,从东方到西方据地数千里,连强大的罗马帝国和唐帝国都被大食的精兵打败,那些整日里做着复国白日梦的前朝遗民,他们凭什么与身经百战的大食军抗衡呢?
这些人不反则已,只要敢造反,发动叛乱,阿巴斯认为,大食军可以顷刻间将他们碾的粉碎。
然则,当初的笑话现在竟然城了事实,扎马斯当真宣布叛乱,而自己在短时间内却素手无策了。
现在手里可供调遣的大*兵不过三万左右,其侄子带走了五千精锐骑兵,杂七杂八的部族军也有万余。
呼罗珊首府木鹿城的精兵,只有刚刚从西部调遣来的两万步兵,调动起来自然捉襟见肘。
这几日,陆续有安西逃回来的商人抵达木鹿城,也带回了不少关于优素福的最新消息。
阿巴斯亲自询问过几个,但都众口一词的说优素福已经惨败,而且被唐.军追的抱头鼠窜,根本不像那个记忆骄傲且屡战屡胜的优素福。
所以,阿巴斯对这些传闻都只当做传闻,在优素福有确切的消息之前,都不会相信。
事实,这是阿巴斯内心不愿意相信,尽管他与阿巴斯的内部斗争从来都没停歇过,可他依然不希望自己的竞争对手败的如此的惨烈。
除了阿巴斯带走了呼罗珊半数以的精兵以外,如果败的当真这么惨,阿拔斯王朝刚刚在河地区建立起来的威信将彻底被摧毁,那些叛降不定的草原蛮族也将一个个背叛大食,倒向另一个崛起的强者。
想到此,阿巴斯禁不住捂住了胸口,脸的表情开始扭曲,过了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最近,他经常有这种心痛的毛病,每一次疼起来都难以忍受,好在疼痛的过程不长,只一会功夫过去了。
为了不再仆人面前暴露自己如此惨状,这几日他在处理繁巨的公务时,都将仆人们赶的远远的。
空旷的屋子里只有阿巴斯年迈的身体在轻微的发着抖。
现在,扎马斯在昏陀多自立为波斯王,也在侧面证明了优素福的惨败。
如果优素福没有惨败,扎马斯这头老奸巨猾的驴子又怎么会做自立的蠢事呢?他若敢做了,从木鹿城出发的大*兵会将他撕成碎片。
然则,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了,因为阿拔斯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此时此刻对那头又老又蠢的驴子没有多少办法。
扎马斯是在伊普拉辛大兵压境的情形下称王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要么这头老驴子疯了,要么是他已经笃定大食的军队拿他没办法。
对此,阿巴斯更倾向于后者。
几乎可以一百分的确定,扎马斯肯定勾结了唐朝人,唐朝来自腹地的大军现在正屯驻在安西,从安西抵达吐火罗只须翻越一道葱岭而已。
此前从不放在考虑要素之内的唐兵,第一次让阿巴斯感觉到了什么叫难受。
很快,阿巴斯坐了起来,背着手在屋子里焦躁的来回走着,他在思考着对策。
可以预见的,扎马斯打着萨珊王室后裔的幌子自立波斯王,一定会在波斯故地造成不小的震动。
灭掉萨珊波斯的百年间,倭玛亚王朝的哈里发虽然没有禁止异教徒们的信仰,可这些人要大食教的信徒多交数倍的税。
因而,大食在波斯人,尤其是民间,有着不少的反对者。
扎马斯自立波斯王王的消息一旦传开去,必然会像沙暴一样卷起漫天的沙尘,那些对大食心有不满的人,无论什么原因,都将有极大可能的站在扎马斯一边。
思忖良久,阿巴斯终于狠下心跺了跺脚,他自问凭借呼罗珊自己的实力已经没有办法面对潜在的巨大危机。
若想将危机铲除,也只能丢下一张老脸,向泰西封朝廷,向英明伟大的哈里发曼苏尔求援了。
呼罗珊在阿拔斯王朝的统治体系相当于诸侯,从财政到军事都有相当的自主权,而呼罗珊总督相当于诸侯。没有哪个诸侯愿意主动放弃这除了不能世袭而巨大的权力。
但是,阿巴斯也不想抱着这权力下地狱去见魔鬼。
“总督,外面有个叫赛义德的商人求见,自称刚刚从安西回来!”
“赛义德?”
阿巴斯眯起了眼睛,在庞杂的记忆搜寻着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但在大食人叫赛义德的太多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能与这个从安西回来的商人对号。
“你是赛义德?”
阿巴斯眯起眼睛,下打量着这个魁梧的商人。他有着一副大食人典型的体貌特征,深色的皮肤,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发着贼亮的光芒。
赛义德赶紧答道:
“小人从安西回来,曾经和优素福将军见过两面!”
他在安西经商多年,唐人钻营巴结的本事学的炉火纯青,这次与阿巴斯见面可是下足了本钱,东方的丝绸和瓷器送了满满辆大车。
而且,由于时间紧,丝绸和瓷器并不能在安西向位于呼罗珊的木鹿城起运,只能在呼罗珊的一些城镇近搜罗。
唐人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钱,不计成本,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集齐这两大车的瓷器和丝绸。
当然,这一切的资金由唐人支持,否则仅凭赛义德的财力还做不到如此财大气粗。
现在这一招投其所好,果然正阿巴斯的下怀。
阿巴斯虽然能力出众,可也免不了对昂贵奢侈品的喜好,尤其是从东方运来的瓷器和丝绸。
从东方到呼罗珊路途几万里,其珍贵之所在,正在于它的稀有,极其稀有。
对阿巴斯而言,金钱已经没有任何吸引力,唯独这有价无市的东西,实在让人爱不释手。
大食人的习惯与唐人不同,唐人送礼东西会送到府,但呈送给主人家的却是一张薄薄的礼单,受礼之人看过礼单便可以做到心有数。
与凡是内敛的唐人不同,大食人送礼必然会堂而皇之的将所有礼物摆在当面。
仆人小心翼翼的将瓷器从箱子里搬了出来,还有纹饰华美的一匹匹丝绸,阿巴斯的目光很快从赛义德的身转移到了赛义德带来的礼物。
“这些,都是给我的?”
阿巴斯虽然在呼罗珊呼风唤雨,但平日里所收受的礼物,丝绸也仅仅是论匹,瓷器也是一件一件的。而赛义德显然财大气粗,富可敌国,竟然整车整车的送。
所以,算是位高权重的呼罗珊总督也禁不住为此咋舌。
赛义德恭顺的弓着身着。
“这些都是小人甘心奉送给尊贵呼罗珊总督的薄礼!”
纵使阿巴斯开始还有意板着脸,不打算给这些商人好颜色,但也还是禁不住下意识的说道:
“这怎么能算是薄礼?厚重的我也是前所未见过呢!”
厚礼果然是无往不利的敲门砖,赛义德腹暗笑,大食人从沙漠里出来不过百年,虽然取代了昔日的波斯等国统治着庞大的疆土,可骨子里终究还是脱不开蛮族的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