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这样对待好兄弟的吗!”
听到阿布如此质疑,哈西姆脸也不红,只放开了他摊摊手,无奈的说道:
“唐人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各为其主,那时自然是难做兄弟了,现在阿布兄弟迷途知返,自然可以重新做回好兄弟了!”
自打进入西域以后,哈西姆对唐朝化多少有些了解,现学现卖的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倒也把阿布唬的一愣一愣的,觉得高深莫测。
简单的寒暄之后,阿布终于提起了关键的问题。那是,唐朝的援兵究竟来了多少,这也是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的大事,如果唐朝只是虚张声势,现在所做的一切是自寻死路。
实际,哈西姆对唐朝援兵的规模也只是一知半解,但他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唐朝的宰相亲自率领十万唐兵,从都城长安出发,现在已经到了凉州,和优素福打起来,胜算当在五成以!”
宰相带兵亲征,规格优素福高了不知多少倍,大食朝廷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东方的罗马国身,至于东方的唐朝,也仅仅是呼罗珊总督派出的一支帝国偏师而已。
“阿布兄弟,说了这么多都是虚头,等到见了唐朝的宰相,知道究竟如何了!”
实际,不论哈西姆和阿布,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在唐兵俘虏口得知过一些唐朝朝廷的政局。那是唐朝的万王之王已经被架空,所有的权力都是被一个名为秦晋的大臣所攫取,而这个姓秦的大臣,是此次带兵亲征的唐朝宰相。
继而,阿布又让哈西姆解释了什么叫做“投名状”。在明白了“投名状”的意思以后,阿布反而提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建议。
“现在优素福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军营,各部众也在分批徐徐西撤,咱们何不趁夜突袭?”
“当真?”
哈西姆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心高气傲的优素福居然不敢与唐朝的援兵前锋正面作战,此前的咄咄逼人的气势不知都去了哪里。
阿布郑重的点了点头,他昨日去营时,已经见不到优素福了,虽然营的官吏极力掩饰优素福的行踪,还是被他嗅出了其不同寻常的味道。
大食人的主力已经先一步西撤,留下来的大都是波斯人和草原蛮族,人心已经很不稳定。
阿布居然还低声似模似样的说道:
“优素福认为诱敌打援的战术失败以后,张掖城下一马平川,已经不适合在此仓促决战,反不如后撤到酒泉一带,依托复杂的地形于沿途派兵袭扰,使其成为一支疲敝之师,再寻机决战!”
哈西姆嗯了一声,觉得这种作战手法的确是优素福的风格,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宁愿放弃已经取得的胜利果实。
他甚至开始有些隐隐担心,如果让优素福的计策得逞,唐兵岂不危机近在眼前了?
不过,那是后话,现在确实有一大块现成的肥肉摆在前面,能不能吃到口,看胆子大不大了。
“趁夜袭营!”
哈西姆郑重的说道。
是夜,哈西姆所部数千骑兵,与阿布所部数千步卒两军并进,向南方十里以外的大食军营发起了突袭。
事实也果如阿布所言,探马已经不再侦查敌情,他们几乎是轻而易举的摸到了营寨前。
摧毁寨墙,放火,一气呵成,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许多军营已经走空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部族军,他们都在依照着优素福的军令,等着时间一到便弃营而走。
直到火光冲天而起,留守的部族军才意识到敌军袭营……
哈西姆和阿布呜嗷着冲进了混乱一片的军营,与其说这是一次突袭,不如称之为一次狂欢。!两个人带着亲随如入无人之地,所剩不多的部族军只顾着仓皇逃窜。
大食军自从阿拔斯王朝兴起以来,几乎从未有过兵锋挫败的时候,短短的几十年间从西到东万里,横扫无敌。哈西姆看着眼前的乱兵,不禁感慨连连,甚至难以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
他在自己满是络腮胡子的脸猛的掐了一下,疼得直咧嘴,看来不是做梦。
阿布驱马来到他身侧,大声的说道:
“我说的没错吧,哈西姆兄弟,优素福已经走了,留下来的是一座空营,咱们趁乱接管下来,总能搜掠到不少物资呢!”
大食联军的波斯人虽然地位仅次于大食人,但同样作为后娘养的军队,其补给自然也不是时时都能得到满足的。
所以,无论哈西姆还是阿布,像长时间挨饿的饿狼一样,见到一丁点物资都不肯轻易放过。
身在张掖河北岸坐镇的张元佐见哈西姆渡河以后长时间没有回来,不免有些疑虑,但很快收到了哈西姆派人送来的军报,得知他不但劝降了阿布,甚至鼓动阿布一起攻克了优素福的大本营。
这可是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仅仅凭借着哈西姆和阿布这两个新降之将轻而易举的攻克了优素福的大本营,这可真真是意外到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啊。
在震惊的同时,张元佐也不免怀疑优素福有什么诡计,但等到天亮以后,他派过去查勘实情的军吏返回以后,确认了优素福的大本营的的确确被攻克的消息以后,便也接受了这个难以相信的事实。
因为张元佐发现了一个问题,那是哈西姆和阿布的斩首与俘虏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是说他们攻克的几乎只是一座空营。被留下来看守军营的,应该是优素福的弃子。
至于优素福因何如此仓促的撤军,其一定另有深意,据他所知,这个人是个很难对付的角色,绝不会见到援兵来了以后,如此灰头土脸的撤走。
所以,他并不急于过河,而是只派出了一支由五百人组成的接收队伍,去指导哈西姆对军营的处置。
事实,由于优素福撤走的仓促,留下来了为数不少的物资,这些东西也是他们紧缺和急需的。
降将哈西姆攻克优素福大本营的消息传到了姜凤翔军,姜凤翔大感失悔,如果当初他敢于冒险接纳了哈西姆的投降,说不定这一桩功劳不会从自己手溜走了。
不过,他也不会因此而生出嫉妒之心,毕竟张元佐敢于冒险的名声在整个神武军都已经传开了,能够以五千孤军纵横凉州到酒泉这千里敌后之地,并且成功搅乱了大食军的军事部署,仅此一点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姜凤翔自问,算给他五千骑兵以孤军深入敌后,恐怕也难以取得如此战绩。
这个攻克敌营的功劳着落在张元佐身,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侥幸。
当日下午,从凉州传来了丞相的军令,大军过河,进入张掖城,为城的军民送粮食和补给。
张掖城此前经历了数月的围困,向来已经接近粮草枯竭的边缘,巡抚河西的苗晋卿能够坚挺到今日,也称得一个迹了。
清虚子与姜凤翔进行了短暂的商议之后,决定一部进城,一部渡过若水,留在城外警戒。
这么安排是出于谨慎起见,虽然优素福已经撤军了,但谁又能保证这些大食人不会杀一个回马枪呢?
清虚子捋着颌下稀疏的山羊胡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