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算神武军也绝难同时对付来自两个方向的敌人，一旦与史思明全面开展，神武军的主力势必要大部指向河北。假若江南的反对者在这个时候起事，神武军将同时面临来自南北两个方向的攻击，胜败也当真难以预料了。

回纥人作为北方草原不可忽视的一支重要力量，自然要紧紧的拉倒身边。此前，怀仁可汗实际是执行鼠首两端的策略，一方面派兵与唐朝合作，一方面又与安禄山的伪燕政权眉来眼去。关键在于他们想在其得到更多的利益，正是基于这一点，秦晋担心回纥人会在紧要的关头狠咬一口。

现在，这个北方强大的邻居被内讧所拖累，也无暇南顾，等于少了一个来自北方的威胁。现在只要集全力对付史思明即可。

“大夫如果担心高适，不如将他调回来，入政事堂。”

秦晋断然拒绝了裴敬的建议，如果这么做只会让江南地方的领兵大将们更加警惕，甚至于早早的会激化与他们的矛盾。事实，早在神武军收复洛阳时，江南的那些领兵大将明里暗里做了不少手脚。

裴敬皱了皱眉。

“那派人过去，掺沙子，分他们的权！”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如果施行得当，至少会使江南地方内部达成一种互相牵制的平衡，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有更大的举动。

葛卿冲着地狠狠的吐了一口，嘴角和脸还挂着若隐若现的血渍，面前是两个歪戴帽子的泼皮，分别抱着膀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葛卿堂堂男儿，岂会向你们这些疲赖子摧眉折腰？”

一阵尖利的怪笑将他的话淹没。

“没钱还债还要什么脸面？非要将你告官府才心甘情愿吗？”

“可，可……”

“还磨蹭个甚来？又不是让你妹妹去卖身，窦家家主是开国候，让你妹妹去伺候窦家三郎还委屈了么？放着敬酒不吃，非得吃罚酒，难道舒坦了？”

只见葛卿的脸部猛然抽搐了几下，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绝无可能！”

两个泼皮终于失去了耐性，一哄而，手脚并用，可怜那葛卿身单体弱，怎么是他们的对手，只三两下被打翻在地，双手抱着头，痛苦的*着。泼皮拳打脚踢了一阵，发觉葛卿没了动静，很显然是昏死过去了。两人对视一眼，一个从怀里掏出了早写好的一张书契与一盒鲜红的印泥，另一个抬起葛卿的右手，将五个指头分别在印泥盒子里按了一遍，再全都按在那张书契。

五个鲜红的指印一成，泼皮们得以的笑了。其一个又狠狠的踢了昏迷不醒的葛卿一脚。

“不识抬举的东西！窦家三郎早有交代，要么选择百两礼金，要么选择一顿拳脚，蠢得黑猪一般！”

另一个猥琐的笑道：

“他若不蠢，还有你我兄弟的份嘛？”

这时，几个年长的粗布妇人在泼皮的示意下才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

“进去吧，葛家小娘子在里面，赶紧拉车去，省得窦家三郎等的心焦急呢！”

说话间，两个泼皮又是对视一眼，脸露出了颇为玩味的笑容。

粗布衣衫妇人很快从院子里拉出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少女，少女虽然奋力的挣扎着，但根本不是那两个妇人的对手，只得无可奈何的任凭他们将自己架车去。

“阿兄，阿兄……”

少女忽然发现了躺倒在地不知死活的兄长，登时紧张的呼唤着，奈何葛卿紧闭着双眼，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论泼皮也好，粗布衣衫的妇人也罢，都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角色，胡乱将少女塞进车内，便吩咐驭者赶紧驾车离开。

一阵吆喝与清脆的鞭响之后，马车咕隆隆离开了巷子。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葛卿悠悠醒转，只觉得脸身一片片的湿凉，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哆嗦，整个人腾地坐起来，才发现天色已黑，又下着淅淅沥沥的下雨，冷风阵阵吹过，更令他遍体生寒。

深秋初冬的雨水只消下半天，八成会由雨转为雪，如果继续待在外面，用不一夜能把人活活冻死。

突然，葛卿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发疯了一样冲进四敞大开的院门，院子里一片狼藉，屋子里也同样是一片狼藉，哪里还有妹妹的身影？

葛卿只觉得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无力的瘫软在地，可胸膛里却似有一团火在燃烧着，烧得他痛不欲生。

次日一早，葛卿提着一柄柴刀直奔窦家而去，窦家居住在平宣坊，那里也是富贵人家云集之地，他那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加之穿戴简陋，又提着一柄柴刀，才一进坊门被看门的役卒头目盯了。

坊内住的大都是有着军功爵位的人家，不少甚至是祖荫蔽得来的，小小的役卒岂敢怠慢了。赶紧让同伴去找负责巡城的神武军，他本人则跟在后面，打算敲个究竟。

很明显，这提着柴刀的人是有备而来，直冲到开国候府窦家的门前，挥起柴刀是一阵猛劈猛砍。

役卒头目在后面看得真真切切，被吓坏了，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鲁莽的前阻拦，否则被那凶神恶煞在一刀劈了过来，岂非小命不保？

“妹妹，还我妹妹，还我妹妹！”

葛卿喊得极是凄厉悲凉，很快引起了坊内行人的注意。与此同时，一队神武军从坊外直奔了进来。

“何人在坊内闹事？不怕军法从事吗？”

严格老将，现在还处于戒烟时期，白天虽然不限制行人，可一旦有人闹事，都是要按照军法从重处治的。

一方面受了耻大辱，一方面又丢了与其相依为命的妹妹，此时的葛卿算天王老子都不在乎了，又在乎什么军法了？所以，他根本不理会任何人的质问，依旧一下又一下，劈砍着窦府的黑漆大门！

窦府的家奴仆役也发觉了外面的情况，但是没有人敢出来阻止，毕竟葛卿的神态举止像极了疯子，手又轮着一把看起来很锋利的柴刀，哪个嫌命长敢出来招惹呢？

神武军的军卒则不同，只两三下轻易的将葛卿制服，又以最快的速度押走。

“还我妹妹，还我妹妹……”

一路只有这一声声凄厉的控诉在不停的回荡着……

神武军队正见葛卿魔怔了一般，又口口声声怒吼着“还我妹妹”，知道其必有隐情，但是，许多事是他们管不了的，便安慰道：

“有什么冤屈，到京兆府去告状，总杀门去强吧！”

“窦家的家主是开国候，京兆府又怎样？难道还会为了一不名的草民，为难有军功的开国候吗？”

队正默然不语。

“他们打昏了我，又绑了我的妹妹，现在还不知我那可怜的妹妹是死是活，这，这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和公道吗？”

“还有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