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骤风狂过后，秦晋裸.着身.体，疲惫的躺在榻，虽然此时夜已经是深了，他却毫无睡意，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顶棚。

虫娘何等冰雪聪明，看出了秦晋有心事，一边用小手轻抚着他宽厚的手掌，一边柔声问道：

“郎君又在为何事烦心了？”

秦晋本不想多说，但又觉得虫娘既然已经是秦府的主母，往后家的一切事务自然都绕不过她，加之此前的一些心结都已经一一解开，不如现在坦白说了。

虫娘听了秦晋的讲述，也惊讶的圆睁美目，半晌才有些结巴的说道：

“这，这个范长明，居然是，是长庚的外祖父？”

她有些转不过弯来，不明白范长明为什么要一直死死的缠着自家郎君，他那几个儿子分明都是他自己害死的啊，又怎么能如此蛮不讲理的委过于人呢？

虫娘的这一句话才切了秦晋最为烦恼的地方，因为范长明这复杂的身份，又牵扯到身边的至亲之人，也由不得他不甚重对待。

“郎君若是左右为难，不如秘密遣人将其远远的流放到塞北或是西域。总之，既让他活着，又难以留在原为祸，岂不两全其美？”

秦晋眼前顿时一亮，让密探秘密处置此事，自然不必放在明面公办，而将之流放边地，同时也保全了其性命，也还算得两全其美。

“好，依虫娘，将他秘密流放到西域去吧，此生休想再回到原！”

西域距离原远隔千山万水，其间茫茫隔壁险滩，若没有大队人马的照应，一个人是绝难独自返回原的。

虫娘见秦晋的脸有了笑模样，便亲昵的靠在他身，面色微红，眨着眼睛顽皮的一笑。

“虫娘为郎君解决了大难题，可有奖励吗……”

日出之前，秦晋早早的抵达了神武军帅堂，这里异于以往显得十分冷清，神武军的一干高层将领都在各处紧张的布防，以防止检阅民营出现纰漏意外。

杨行本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军卒，乍一望去竟都与秦晋生的有几分相似，这是秦晋的替身了。

“大夫亲自看看，选哪一个代为出席今日的检阅合适？”

秦晋仔细一一看过面前的三个替身，见他们与自己竟有七八分神似，禁不住佩服杨行本能力的不俗，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一连找到三个身高样貌与自己相似的人，实在不简单，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吧！”

秦晋随意指定了其一人，其实这三个人的样貌大致都差不多少，只要穿戴好冠带礼服，算那些与其见过数面的人也未必能一眼看出破绽来。杨行本当即吩咐人将那个被指定为替身的人领到后面去更换衣冠，其余两人则被打发了下去。

“二郎从何处寻来了这些人？”

杨行本神秘的一笑，说道：

“其实，末将在接手密探之初已经派人着手此事，当刺杀事件浮出水面以后，正好派了用场！”

这时，秦晋心下又禁不住吃了一惊，想不到杨行本竟在数月之前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其人心思之缜密还是远超自己的想象。念及此处，秦晋又产生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是不是可以让杨行本此人展其所长，专门负责情治部门呢？虽然依附于神武军的密探规模并不大，但可以预见的是，只要神武军打算有长足的发展，必然不能忽略情治工作。

当然，古人对情报的重视远远还不及后世，而身为过来人的秦晋则不会不重视，所以密探造反会发展成堪锦衣卫或者克格勃一类的大组织。

秦晋十分清楚，个人的力量永远都是有限的，只有将溪流汇聚成江海，才有可能在这处处陷阱的乱世笑到最后。

不过，这些还仅仅是一个初步的想法而已，只有通盘谋划成熟了才能付诸于实践。

秦晋是个不轻易夸赞下属，也不轻易责骂下属的人，杨行本对于他的这种态度也早习以为常，即便是没有得到一句夸赞，他还是进一步提醒道：

“这些替身经过训练的时间尚短，对于许多礼仪还颇有些生疏，为防止露出马脚，不妨将今日的检阅稍作改动！”

原本在计划，秦晋会走进一部分民营方阵与民营的民兵做近距离接触，但现在既然用了替身最好便保持距离。民兵这个称谓在神武军一次的军事会议也彻底固定下来，从此以后只要是加入了民营的可参战人员一律称之为民兵。

“好，一切全凭二郎安排，今日我在这帅堂里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过不多时，军吏将替身重新带回了帅堂，连秦晋看了都倍觉惊异，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为这种相似度感到震撼。

“小人拜见秦大夫……”

只可惜他一张口漏了怯，一嘴的河南官话立即暴露了身份。

秦晋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下拜，让此人穿着官员袍服参拜自己多少还有几分别扭。他一扭头，对杨行本说道：

“还真让二郎说着了，此人不说话时与我至少有八分相像，一旦开口立时会露馅。”

杨行本赧颜笑道：

“所以末将才有此建议，尽量让替身与外人保持距离！”

战鼓隆隆之声隐隐传进了皇城，这时便有礼官急急进了神武军军帅营，按照计划秦晋必须随着仪仗赶赴天津桥。

十万民兵在天亮之前已经在通渠两岸分列排开，只等着今日最隆重的一刻到来。

九声炮响之后，身着紫袍的御史大夫在万众簇拥下出了端门，齐聚在天津桥南北两岸的神武军将士与民营民兵立时欢声雷动，威武万岁之声直冲天际。

不论神武军还是民营，许多人都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一睹御史大夫尊容，尽管碍于军纪不能擅自离开方阵，但还是有人不由自主的垫脚仰望。

然则，军法官呵斥声立即响了起来，其随身携带的短鞭象征着神武军军法的威严，哪个胆敢擅自脱离方阵立时会遭致劈头盖脸的一顿鞭笞。如果有一意孤行者，军法官甚至有权将其直接斩首，而不必事先向长史请示。

很快便有人因为垫脚向前而遭到了鞭笞，啪啪之声亦是此起彼伏。

维持方阵的稳固是临战时取胜的根本，所以秦晋才容许军法官用相对残酷的办法处置擅离方阵者。

军法官的作用很快便显现出来，经过初时短暂的混乱以后，神武军军阵以前所未有的齐整迎接这最隆重的一刻，非但神武军军阵，连民营军阵也表现出了超乎以往的水准。

许多降臣降将远远望见了都难以置信的张口结舌，他们此生都未曾见过，队伍还可以排的如此整齐划一，但有动作竟如万人一臂，随着雷动的威武之声，便都觉得天下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有军队能超出神武军的水准。

秦晋在仪仗队和亲卫的簇拥下乘着一匹白色的西域良种马，缓缓穿过了黄道桥，了天津桥，又经星津桥抵达了通渠南岸。

南岸遍布的则是由洛阳本地人构成的民营，在整场狂热气氛的带动下，原本那些对秦晋并无多少敬畏的人也一个个都呼喊的面红耳赤。接下来，秦晋又沿着通渠南岸向新桥方向走去，在此过程当，沿街的民兵们以极近的距离接触了秦晋，能够位列沿街的人都是经过反复审查的城良家子，非但如此他们个个都是家有恒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