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安庆绪的实力能够抵受住史思明的进攻才能最大限度的消磨史思明的实力。
“李宝臣在此前不显山露水,其麾下的兵马战斗力可用吗?”
“这支人马是从辽东南下的,南下以来并未打过大仗,硬仗早被崔乾佑、孙孝哲等人打的干净了。不过,辽东兵向来以彪悍著称,又常年与契丹人作战,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听了这些解释,秦晋轻轻拍了拍案头。
“看来叛军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如果分散在各地的叛军能够及时赶来洛阳,神武军未必能如此顺利的克复洛阳,说不定……”
说不定神武军在洛阳城下吃了大亏也未可知,只是这些话秦晋不愿意明说,任何可能影响军心的负面话语他都会三思而后说。
一直默不作声的房琯说道:
“这还要多谢安禄山,他自打近了洛阳城以后对军政事务撒手不管,各地的叛军也散了心,安庆绪和严庄又没有足够的威望和实力提调他们,落得这个下场也不足为了!”
房琯在克复洛阳以后与众多降臣做了深入接触,这是他得出来的结论之一。叛军与唐.军都犯了许多错误,很显然,叛军的错误一点也不必唐.军少。
秦晋道:
“看来安庆绪又能为咱们争取到不少时间,可以抓紧一切时间来布局河东,河东北部现在还处于两不管状态,要尽快一一克复,使之有效的处于神武军控制之下。”
河东是攻打河北的关键,只要史思明主力南下,秦晋会布局从河东北方偷袭范阳。
避免与河北叛军主力正面作战也是秦晋所定下的基本策略,正所谓釜底抽薪,只要拿下范阳,会让史思明陷入前后不着地的尴尬局面。到那时,不管史思明战胜了安庆绪,还是安庆绪反噬吞掉了史思明,对于两贼而言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平定天下也指日可待了!
议题大都商讨完毕,过了好一阵,房琯欲言又止,还是强行说道:
“老夫听闻寿安公主私自来了洛阳,不知大夫准备如何处置?”
不等秦晋回答,杨行本先撇着嘴道:
“此乃大夫家事,似乎不宜你我拿到政事堂来商议!”
房琯却大摇其头。
“非也,非也!公主若是奉旨而来那是光明正大,无可厚非,假使偷偷私自而来,对神武军,对秦大夫便要谨慎处置才是,否则难免会在长安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听杨行本十分不屑的说道:
“麻烦又如何?难道还打算以哥舒故事来对付秦大夫吗?”
房琯连连摆手。
“杨将军这是气话,秦大夫功勋卓著,若是如此,岂非让亲者痛,仇者快?”
杨行本的语气丝毫不见软。
“只怕朝廷里某些人正巴望着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
“杨将军慎言,慎言啊,须知祸从口出!”
这时,秦晋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说话了,否则这两个人算争到天黑也未必会有结果。
“好了,都别争了,秦某自有处置,公主既然已经来了洛阳,不能再送回洛阳去……”
杨行本何等的聪明,仅从只言片语里,猜到了秦晋的心意,忍不住问道:
“大夫难道打算将公主一并带去河东?”
此言一出,连房琯都愣住了。
“带公主去河东?老夫没听错吗?”
秦晋早得知了天使所携带诏书的内容,这在神武军高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除了洛阳留后还会被封为晋国公。作为大国国公,这显然是极重的封赏。不过,如此重的封赏却并非什么好兆头。
所以,神武军内才产生了究竟要不要接诏的争论。
其,有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接诏,一旦秦晋任洛阳留后,将名正言顺的节制都畿道的军政事务,再加以晋国公之尊,更是威望无出其右。除此以外,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如果朝廷仅仅封秦晋为晋国公,接诏也无可厚非。可这洛阳留后却是万万接不得的,重臣、重权、手握重兵,这是让秦晋于朝廷难以自处的节奏。
两种争论,后者占了绝大多数,而今日的议题也是为了解决秦晋所面临的这个麻烦。
事实,局面发展至今,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随着神武军的实力和威望不断膨胀,早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而朝廷出于本能,也必然要试图削弱甚至于剪除神武军所带来的威胁。而这道包藏祸心的诏书则是朝廷先一步抛出来试探的诱饵。
像严庄、达奚珣为首的降臣们自然别无选择,只能坚定的站在秦晋一方才有出路。而远在长安的朝廷,是万万指不的。以宰相之身留在洛阳的房琯则相对复杂一点,此人本来是秦晋的死敌,现在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成为秦晋不可或缺的臂助。
关于秦晋的选择,毕竟不是依赖众谋的,如此议论也不会有结果。军需要等着他们需要处理的事务又太多,所以很快被秦晋一一遣散,唯独房琯留了下来。他是负责城内的民营事务,并不需要协同处置军务,因何有他的一套行事流程。
秦晋心事重重的出了政事堂,房琯却从身后将他唤住。
“老夫尚有一言,不知大夫愿不愿听?”
秦晋一直都在等着房琯表态,便答道:
“相公但说是,秦某愿闻其详!”
房琯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沉吟着如何开口,片刻之后则低声说道:
“大夫有没有想过,既然朝廷的牌早晚要摊开,躲下去是最合适的选择么?”
他这一问大出秦晋所料,旁人只劝他躲开天子诏书,以避免和朝廷产生正面冲突,而房琯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建议躲,还要名正言顺的接下诏书。神武军以裴敬为首的一系劝说秦晋接诏,房琯与他们正不谋而合。
“裴敬也这么劝过我,但秦某并无野心,这么做岂非要架在火烤?”
裴敬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来密信,劝说他无论如何要接下诏书,到时候裴氏子弟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一方。
如此种种,许多走向都偏离了秦晋的设想,在他看来解决内部矛盾是要等到平叛成功再摊牌也不迟。现在正是渡河北做最后一击的关键时刻,却又要偏偏被逼着表态。这实在令人难以抉择,万一一步走错,将是步步皆错的局面,是以不得不格外的甚重。
秦晋直视着房琯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底里找出其真正的用意,不过房琯乃浸淫官场近三十年的老吏,又怎么可能被轻易的看穿心思呢?
房琯当然也看得出来秦晋内心的纠结和犹豫,便进一步说道:
“大夫何妨换一种思路去想,神武军诸将俱与大夫一荣而荣,一损而损,倘若大夫犹豫怯懦,岂非将这些人向外面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