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寿安公主不声不响的到了洛阳，打乱了秦晋的既定计划，北河东的行程只能暂且押后。寿安公主在李隆基一朝还只是个未曾及笄的少女，影响力几乎为零。但是，自打出了虏疮以后，李虫娘的名字彻底闻名于朝野，李亨出于疼爱和愧疚则更是有意加强她的地位。除此之外，广平王李豫与这位年纪相当的小姑关系也十分要好，再加其秦晋之妻的身份，已经成为朝廷影响力数一数二的女人。

也正是因为此，神武军下才不能仅仅将其当做一个普通的女人，抑或是说不能仅仅当做秦晋的妻子。

事实果然证明了寿安公主的能力，居然能够躲过从长安到洛阳之间数不清的神武军密探，悄无声息的抵达了洛阳。

为此，杨行本特地将负责情治工作的杜乾运招至面前，狠狠的痛骂了一顿。

杜乾运最初只不过负责神武军私下经营的商行，后来借由商行的不断扩大，在此基础组建了一支密探人马，自从东出潼关以来，杨行本被委以提调密探之责。

现在情报出了重大纰漏，算秦晋没有表示不满，他自己也觉得难辞其咎。

相之下，杜乾运却苦着脸，觉得自己十分冤枉。

公主可是秦晋的正妻，关门人家是一家人，他不清楚杨行本令其监视公主的命令究竟是否出自秦晋的授意，但部署也是十分周密，并未有明显的漏洞。然则，在半月之前，公主借故住到了宫，密探的势力虽然遍布于长安内外，然则其影响力依旧没能深入宫廷。那里是张皇后与李辅国分庭抗礼的地盘。

只是这些话，杜乾运不能全都拿出来解释。

“将军容禀，小人确有视察之责，可将军设身处地想想，这能全都怪在密探身吗？”

杜乾运话说的十分诚恳，杨行本仔细想了想，也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这其的原因应该十分复杂，未必是密探能通盘掌握的。毕竟密探只是在商行基础组建起来的，对于官府公署的渗透力远远还不够。

不过，这次显露出来的问题却给了杨行本新的启发，如果能在各地官府公署直接发展密探，岂非事半而功倍了？

这个想法令他颇为兴奋，只是想法归想法，最终能不能得意实施，还须取得秦晋的同意。

将思绪又拉回到公主突然抵达洛阳这件事，杨行本心忽又一动，问道：

“你是说，寿安公主先是进了太极宫，然后半月没有露面？”

“确是如此！”

“公主半月未归，难道大夫府的人不会去问一问？”

杜乾运面有难色。

“这，这涉及大夫家事，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行本冷冷道：

“说！”

杜乾运这才缓缓说道：

“两位如夫人与公主并不亲密，且繁素夫人又刚刚诞下长子，公主避到宫内，谁，谁也没觉得意外……”

杨行本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冰冷。

“长子又如何？庶出而已！”

他是宗法制的拥趸，见秦晋的两位如夫人恃宠而骄居然将正室挤兑的避居娘家，便很是少见的表达了心的不满情绪。

这也让杜乾运甚为惊讶，虽然他与杨行本见面的次数不多，可历次见面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杨行本给他的印象都是深不可测，只要在其面前不敢有一刻放松。

而此时此刻，杨行本居然会秦晋的家事做出私人议论，不得不令人觉得怪。

杜乾运思忖一阵，还是咳嗽了一声，提醒道：

“将军，这是大夫家事，咱们，咱们似乎不宜，不宜……”

后面的话即便不明说，他相信自己的意思也被准确无误的表达了出来。然则，杨行本偏生好像没听明白一样，依旧恨恨说道：

“家室不靖，难免会连累到大夫，此事绝不可轻视。你现在回去，此事具体写个条陈，杨某会面呈大夫！”

杜乾运彻底傻眼了，他本想委婉的劝说杨行本不要干预秦晋的家事，这种事最是吃力不讨好，可万万想不到，怕什么偏偏来什么，自己也被牵连进去了。

他自然不敢得罪杨行本，只好硬着头皮将差事接下。

打发走杜乾运以后，杨行本有些心浮气躁，决定去见秦晋，将自己心的一些隐忧统统捋一遍。

此时的秦晋却不似杨行本那么心事重重，见到杨行本以后第一句话是道明了他已经命人将天使队伍拖在陕郡，延迟些时日，处置起来也更从容。

而杨行本真正担心的却并非在此。

“大夫，公主能够不声不响的抵达新安才暴露行藏，难道不令人心生疑惑吗？”

从长安到洛阳，非但有神武军的眼下，各地更是在民营的控制之下，公主的行藏一直没有暴露，这究竟是公主善于伪装，还是各地有人玩忽职守？

杨行本长篇大论的说了一通，秦晋却呵呵笑了起来。

“你过于敏感了，寿安公主其人聪明机灵，乔装路又有谁能认得出来？”

闻言，杨行本愣住了，他一直觉得公主是明码执杖的出行，却忽略了乔装行路这一关节，但他马又反驳道：

“既然是乔装，因何又在新安暴露了行藏？”

秦晋又道：

“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寿安公主故意露出的行迹，好让我有所准备！”

还有一句话秦晋没有明说，寿安公主之所以如此做，是不想弄的他过于仓促，而给他留一些面子和余地。

也正是基于想通这不起眼之处，秦晋觉得寿安公主并非鲁莽，或者为自己带着麻烦而来。她应该是有其深谋远虑之处。

“已经安排了人去新安接公主赶来洛阳，这件事你不必过于挂在心，也不要再苛责密探，他们是尽力了的！”

提及密探，杨行本把自己的想法顺势说了出来，谁知秦晋思忖了一阵之后却摇头表示反对。

这可大大出乎杨行本的意料，这件事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是有益于神武军的，秦晋为何如此反对呢？

不过，秦晋自有其想法，密探在民间，影响力可以得到有效的控制，可如果一旦官方化，变成了特务政治，等于打开了一只装满各种不可预测危险的盒子。

一日后，公主抵达了洛阳，并说出了她轻装简从而来的原因，然则这个原因却险些让秦晋吐出一口老血。

“，为了生娃？”

秦晋在此之前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是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公主却不假思索一本正经的答道：

“驸马以为生子是小事吗？”

秦晋答道：

“生子而已，早晚有何不可？”

还有一点他没在公主的面前明说，那是繁素已经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至少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条，是可以轻轻接过了的。

“驸马此言差矣，嫡子年幼，年长庶子在家在国都未必是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