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晋立马举目,看着这些巨大的攻城器械在蚂蚁一般的步卒簇拥下,缓缓的一步步向洛阳城移动,这种场面作为进攻一方,他还是头一次目睹,心不可避免的翻腾着激动的热血。
当第一家云梯搭洛阳城墙时,神武军军阵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甚至盖过了隆隆的战鼓,以至于秦晋有种捂住耳朵的冲动。云梯这种攻城武器下盘是笨重的木车,四个硕大的轮子支撑笨重的车身,一架数丈高的长梯从车身斜斜的向前支出,一旦长梯搭城墙,便成了一道足以容纳两人并排城的坡道。
随后,两架,三架,四架……除了个别的出现故障,停在途,数十架云梯大部分先后都靠了洛阳城墙,跟在云梯后面的步卒左臂举着盾牌,右手持着横刀,喊着号子冲了云梯。
神武军潮水般汹涌的漫洛阳城墙,城墙能烧的东西都烧得差不多了,火势浓烟也随之渐小,但城的叛军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和浓烟折腾的猝不及防,面对神武军如潮水般的攻势反应有些缓慢。
不少神武军军卒甚至没有遭遇到抵抗和反击轻而易举的攀了城墙。
随着攀城墙的军卒越来越多,连秦晋身边的人也抑制不住的欢呼起来,只要登城墙的兵卒足够多,有更大的把握控制城墙,只要控制了一段城墙,神武军可以籍此为据点,向两侧延伸,进而占领整个城墙。
对此,秦晋并不意味,可以一战功成,如果洛阳城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克复,数年前从封常清到高仙芝不会被叛军打的那么惨。
事实也果真如此,尽管神武军登了城墙,尽管洛阳城墙的甬道宽达十数步,可相对回旋余地极大的野地还是小了太多,甚至可说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一旦与叛军短兵相接,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的短板也充分暴露无遗。
在城墙,神武军的看家本领,队列阵战也难以奏效,仓促之间冲城墙的军卒大多乱了编制,只能胡乱聚在一起,猛冲猛杀。
“大夫,观战的塔楼搭好了!”
秦晋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登了数丈高的塔楼,一干重要随从也随之登了去。
站得高望的远,在塔楼,秦晋可以清楚的看到洛阳城墙的情形。
“神武军攻势受阻,怎么不用霹雳炮?”
秦琰道:
“俺猜,是军卒们不乐意用,铁疙瘩太沉,带那玩意还怎么攻城了?”
“目光短浅,如果此时带城去,扔出去百霹雳炮,瞬间有可能打破僵局!速传命,运送霹雳炮城!”
不过,秦晋的命令还是晚了,叛军发起了大规模的反击,登城墙的神武军不敌之下要么力战而死,要么狼狈的顺着云梯滚了下去。
“不好,叛贼抬了火油来,要烧云梯!”
秦晋冷笑:
“烧便烧了!只怕连他们自己都一并烧了!传令,撤兵百步!”
一声令下,令旗挥舞,逼至闾阖门下的神武军将士有节奏的喊着号子开始缓缓撤退,城的叛军眼见击退了唐.军,纷纷欢呼起来。
“石砲准备,继续发射燃烧弹!”
叛军的欢呼声尚未落地,成群的火球夹着破空的呼啸声一团团砸向了洛阳城墙。
霎时间,城再度陷入火海,叛军抬城墙的火油成了最好的助燃剂,许多不及撤下城墙的叛军瞬间被火舌吞没。
这还不算完,秦晋又命火器营调整落点,将袭击的目标定位在外廓城墙之后的宫城。
又是一轮轮的火球飞了出去,滚滚黑烟再度团团腾起……
“来人,来人,给朕杀了他,杀了他……恶贼,该死的恶贼……”
一阵剧烈的震颤后,安庆绪从前所未有的噩梦惊醒,身的衣与锦缎被子都已经被冷汗打的透湿。
“陛下,陛下,没有恶贼,奴婢一直守在这儿呢,没有恶贼……”
守在榻边的宦官说着话又端来了一碗银耳燕窝粥,安庆绪无意识的结果来,只喝了一口哇哇大吐起来。这可把那宦官吓坏了,瘫跪在地,连连磕头,口的求饶的话亦是含混不清。
安庆绪这几日并未吃多少东西,腹也是空空,一口燕窝粥吐了出来只剩下干呕的份。呕了一阵之后,他才觉得神思清明了不少,浑浑噩噩间又梦见了那可怕的一幕,一个无头恶鬼提着血淋淋的斩马刀向自己索命。
虽然有身无头,但那肥硕的肚子,因为常年骑马略略弯曲的小腿,无不都是他熟悉的特征。原本安庆绪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自从“弑父”二字像利剑一样悬在头顶以后,他彻底垮了。
殿外羽林闻讯冲了进来,金属铠甲哗啦啦的摩擦声让安庆绪的心神又安定了不少。
“拖出去,砍了!”
受惊过度的宦官早吓的六神无主,眼见着要丢了小命,却只能语无伦次又徒劳的分辨着。
“奴婢知罪,奴婢该死,奴婢不敢惊了陛下,饶命,饶命……”
羽林哪里会给他机会,拧小鸡似的将其倒提着拖了出去。大燕天子安庆绪的脸只浮现了一丝冷笑,他明知道此事不关那宦官的干系,但谁让这阉人倒霉呢?再者,阉人本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些猪狗不如的货色,多杀一个这世也少了个祸害。
出于对宦官李猪儿的憎恨,安庆绪自打继位做了大燕的天子以后,对宫内下数千宦官都刻薄到了极点,动辄打杀。
如此一来,倒也在客观打击的宦官嚣张的气焰,以李猪儿为首脑的宦官一党也在几十天的功夫里彻底烟消瓦解。
安庆绪重重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的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子。但迎面涌进来的却不是新鲜空气,一股若有若无的烟熏味飘了进来,而且这种烟熏味还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安庆绪的第一反应是哪里失火了,但紧接着他脸的皮肉骤然变得扭曲,一双小眼睛里满是恐惧和难以置信,一团火球在漆黑的瞳仁里越来越大。
呼!
火球正正砸在了回廊飞檐之,火借着风势眨眼的功夫蔓延了开去。
“天降业火,这,这难道是老天降罪于朕吗?”
安庆绪被吓傻了,眼前的突发状况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是以很容易联想到了鬼神报应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唐朝,唐朝兵马刚刚,刚刚大举攻城……宣辉门、右掖门都被,都被烧毁了……”
小黄门连滚带爬的出现在了安庆绪的视线里,绕过回廊的功夫一连竟跌了四五跤,可见其慌张的程度。
安庆绪没有斥责小黄门的失态,因为他已经顾及不得了,直觉告诉他,这天降下的火球一定与唐朝攻城有关。几乎在同时,宫羽林们持着水龙开始救火,幸甚那火球引起的火势并不算大,三两下被扑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