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在人群中搜寻,也没寻见,暗道此人可能是逃了。虽然这一次突袭大获全胜,但程三总隐隐有点不安萦绕心头。
“禀中郎将,证据清点完毕,未发书信共计二十五封……”
杨行本并不在意抓住了多少人,跑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在意的是能不能逮到证据,在得知证据大多完好以后,便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你们之中谁是贼首?”
这一声问话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所有人都被一团破布塞住了嘴巴,于是他又走到一个肥胖的宦官面前,抽出了其口中的破布。
“你来说!”
“是,是少监马元!”
马元?
杨行本眼皮一跳,居然是他,此人是李辅国的四大义子之一,也是其最得力的臂助,不想竟逮住了他!可惜啊,不是李辅国本人。
其实他也料得到,以李辅国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如此亲力亲为。
“误会,误会,俺们都是内监出来公干办差的,不,不信,可以验明正身……”
说到验明正身时,那肥胖的宦官结巴了起来,毕竟这是自曝其短,也是极羞于启齿的事情,不过为了保命也只有如此了!
杨行本做戏做全.套,又命人上前检视,挨个在那些人的胯间试探,果然都是空空如也。
肥胖宦官又费力的指了指顿在地上的矮瘦之人。
“那,那就是俺们少监!”
其实,不用人指出来,杨行本也认出了少监马元,虽然此人特地披上了一身布衣,又在脸上抹了不少灰土,可依旧难以掩饰自己的容貌身形。
杨行本出入宫禁随不算频繁,可对重要的人也是格外留心,是以并不陌生。
“果然是马少监!”
杨行本命人给马元松了绑,又亲自将其搀扶起来,问道:
“杨某听说马少监并非出城,如何又到了这乡间野地里的娄亭驿呢?”
马元也许是做贼心虚,解释道:
“奉了内监之命,又密事要经办,不宜说……”
杨行本呵呵一笑,露出了个明白的神情,也不再追问。
“禀中郎将,刚检视了书信,其中涉及废立太子之事,恐怕不是误会!”
此言一出,马元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冤,冤枉啊……”
杨行本目光一寒,制止了马元,冷冷道:
“是真是假不是杨某说了算,还要看证据,既然事涉预谋废立太子,便不是杨某一人可以擅自决断的事情,此事会上报秦大夫,再与天子与闻!”
在听到会有天子与闻时,马元的神情反而不拿么慌张了。
“走,回城!”
五百骑兵狂奔而去,直到尘土消散后,呆愣愣的程三才反应过来。
“妻弟,妻弟……”
被神武军留在近乎半悔的娄亭驿,程三异常恐惧,但马上又想起了生死未卜的妻弟,连滚带爬的往望楼而去。
长安城,神武军帅堂。秦晋面沉似水,他刚刚得知了宦官聚众议论废立太子的消息,此事绝非小事,他本不愿卷入这些是非中,偏偏手下人却不这么想,认为只有主动插一脚进去,才有可能取得主动。
秦晋虽然不想过早的惹麻烦,可麻烦既然被掀了起来,也不会畏惧。
“二郎,今日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杨行本于家中行二,因而秦晋平素只称其为二郎。杨行本沉声答道:
“今日逮到了少监马元,马元又是李辅国的螟蛉义子,更一同搜出了预谋废立太子的文书,正是趁此机会扳倒李辅国的大好机会。此人心胸狭隘,又胸有祸结,若不尽早除去,早晚必成我神武军大患!”
在座之人,除了杨行本以外,还有清虚子、皇甫恪,郭子仪有军务在身,是以并未出席。
除了杨行本积极表态,欲尽快除掉李辅国以外,余者都沉默不言,似乎对过早与李辅国翻脸并不赞同。
秦晋的目光在皇甫恪的脸上游弋了一圈,终于还是问道:
“皇甫老将军以为如何?”
皇甫恪沉吟了一阵,说道:
“现在最棘手的是,这些证据应该如何处理,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使神武军陷入多面树敌的不利境地!老夫早就说了,长安城是个是非地,不如河东地方来的痛快!”
这是一句看似随口说出的抱怨,实际上也表露了他离开长安的心思。
秦晋知道,现在不是自己离开长安的时候,今时不同往日,就算要领兵外出,也必须肃清朝局上的不稳定因素,留下个稳定的后方,他可不想步了哥舒翰和高仙芝的后尘!
现在秦晋面临的抉择很简单,两条路,一是向天子奏报此事,二是先通知广平王李豫,让他做好应对的准备,然后再奏报天子。
原本以皇甫恪为首的保守一派,只希望保持现阶段的稳定,而不愿意打破这种相对平衡的均势。可杨行本捕拿少监马元的行动却彻底打碎了这种微妙的平衡均势。马元既是可以扳倒李辅国的利器,也能成为一块烫手的山芋,关键只在于如何处置此事。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不论如何选择,神武军一系与李辅国一系的裂痕将明朗化。
终于,在秦晋的逼视下,皇甫恪叹了口气,不是很情愿的表态。
“既然事已至此,老夫觉得,不出手则已,出手则必须击敌要害,如打蛇七寸,以雷霆之势,使其再难翻身!”
皇甫恪的想法很明确,那就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必须制敌于死命。虽然他不赞同主动打碎当前的平衡均是,可一旦有了变化,如现在这般不得不做出决断,那也绝不会有半点的含糊和犹豫。
清虚子马上摇头晃脑的附和。
“贫道也赞同皇甫老将军的主意,现在最忌讳温吞水,不能再幻想着李辅国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与咱们像从前一般。再者,贫道观李辅国此人,眉宇奸猾,祸心暗结,不如早早除去,以安后患!”
倒是一向以处事犀利闻名的长史李萼沉吟了一阵质疑道:
“李辅国虽有祸心不假,可从未与咱神武军摆明了车马为敌,甚至还多有偏袒相帮,杨中郎将今日此事,恐怕有些孟浪了!”
虽未直接表明态度,可也等于告诉大家,他是不赞同现在就和李辅国翻脸的。
秦晋历来是个独断专行的人,之所以召集大家议论,最重要的目的还是同意大家的看法,让所有人都赞同自己而不至于闹出分歧,毕竟所有决定的执行者还是他们,就算秦晋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三头六臂事事都亲历其为。
清虚子白了李萼一眼。
“长史君这话有欠考虑,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还不与之翻脸,难道还妄想着李辅国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萼并不与清虚子争辩,但还是宣泄了一番他的不满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