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把守宫门的宿卫将军见他去而复返都吓了一跳。现在是叛军兵临城下,秦晋黑着脸又返回来,一定不会有好事。
“秦使君何故去而复返?”
守门将军循例一问,秦晋疾声催促:
“速速开宫门,紧急军情!”
紧急军情这四个字像针扎一样刺耳,守将赶忙令人打开宫门,放秦晋进入太极宫。
秦晋几乎和通禀的小黄门同一时刻抵达李亨所在的便殿。
李亨见到急如星火返回来的秦晋,也预感到不妙,只默不作声的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岂料秦晋进入便殿之后,竟大礼参拜,同时高呼道:
“臣秦晋请太子殿下即大唐皇帝位!”
短短一句话,李亨闻听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想不到秦晋急吼吼的去而复返,竟只为了劝进,此前李亨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他,如何现在又旧事重提?一定发生了自己想象不到的大事,而且是连秦晋都难以解决的大事!
“秦使君快起来,说说,究竟有何事发生?”
秦晋暗叹,李亨果然聪明,自己还没说他就明白有大事发生。
“大事不好!臣得到密报,天子已经大封诸皇子为节度使,分掌天下兵马大权,一体平乱!”
此言一出,李亨登时呆若木鸡,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他不是想不到。良久,他终是忍不住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御案之上。
“糊涂,父皇糊涂啊!”
继而,李亨又急急向秦晋道:
“倘若消息属实,天下势必四分五裂,各自为战!别说平乱,就是自家人都要自相残杀了!”
诸子获得兵权,分赴各地为节度使,摆明了是破罐子破摔,无论哪一个胜出最终目的都是为了给李家留一条血脉,而不至于被安禄山连锅端了。
从这种乱命上,李亨也看出了李隆基的绝望,倘若不是绝望又怎么可能给诸子分封到全国各地,又授予兵权呢?他当初可是极尽所能的避免诸子掌握一星半点权力。
“秦使君可有良策化解危机?”
秦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回望着李亨。李亨马上明白过来,有些泄气。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以子叛父,实非我所愿!”
李亨的心境是复杂的,此时他在履历上已经不干净了,此前的兵变便已经背上了以子叛父的骂名,可若是让他再背第二次竟比第一次还难迈过这个坎。
见李亨犹豫不决,秦晋思忖一阵,问道:
“名声与天下,孰重孰轻,请殿下思量。”
李亨仍旧不甘心。
“难道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吗?”
“不错,确是没有比如此更简单,更好的办法了!”
秦晋顿了顿,继续说道:
“只要殿下当机立断,登基即皇帝位,天下各地军民必然归心,而天子册封诸子的诏书,就成为了一纸空文!”
便殿上,君臣二人均呆立当场,久久不发一言,空气仿佛都以随之凝固。殿外,阵阵钟声悠悠传来……
繁华的关中大地遍布残垣断壁,千里沃野竟连人烟也寻不到几处,越靠近昔日的国都长安,肃杀凛冽之气就压的人喘不过气。一人一马登上高坡,放眼远眺,荒原苍茫,朔风如刀。极目所见之处,黑旗林立飘扬,那绝不是**的战旗,远处一队黑影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一人一马立时下了高坡。
马上骑士喘息未定,将双手聚拢凑在嘴边呵气取暖,以缓解冻僵后的麻木。
娴熟的避开燕军游骑,一人一马不敢再走关中大道,转而向南直奔骊山方向。不过他显然低估了燕军游骑,数十匹战马忽而由北向南出现,一人一马彻底暴露在燕军游骑的视野之内。
“奸细,有奸细!”
“抓住他!”
“射死他!”
呼喝之声越来越近,一人一马大惊失色,加速往西南方向奔去,倘若在燕军游骑抵达之前遁入林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再难逃出生天。
身后追兵说大有猫戏老鼠之意,说的也都是关中方言,马上骑士恨的钢牙紧咬,情知都是些投降了安禄山的本地人。
忽而,追兵骤然分成左右两翼包抄过去,眼见着便将那一人一马追上。奈何骑士如何催促战马加速,总归是马力消耗过甚,速度竟越来越慢。
羽箭嗖嗖疾射,从马上骑士身侧接连擦过,几次险些被射个正着。
“别射箭,捉获的,送回去校尉有重赏!”
自知逃生无望,那马上骑士一把抽出了腰间横刀,就算立刻死掉,也坚决不做这些奸贼的俘虏,士可杀而不可辱!
羽箭再次激射,骑士直觉耳中尽是破空之声,待反应过来才发觉竟是追兵惨叫连连,回头一看数十骑燕兵竟被射的人仰马翻。
自西向东又一队骑兵滚滚而来。
“是唐.军,**……”
长安附近的游骑多是新附之军,原来都是旧唐.军,战斗力本就烂到了极点,现在狐假虎威以多击寡,倚强凌弱尚能一战,现在见唐.军凶猛骤现,立时就作鸟兽散。
马上骑士回看火红的唐.军战旗,不禁热泪盈眶。当世**多是土黄色的旗子,唯有神武军的战旗才鲜红似火。
“清河李萼谢过救命之恩!”
“谢甚来!被这些狗杂碎追杀的定是义士,救得一名义士,我大唐定乱便又多了一分助力!”
李萼直到此时才发觉,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竟是名将军,而且品秩不低,仅从身后的纛旗便可见一斑。
他从马上翻身落地,冲着马上的将军深深一恭。
“大恩不言谢,敢问将军高名上姓!”
将军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整齐白净的牙齿,李萼心中恍然,次然八成名门望族之后。
“某乃神武军王颀,义士打算往何处去?”
“惭愧!太上皇西狩,长安大乱时,某也跟着乱民逃了出来,现在听说太子登基继位,号召天下人尽起仁义之师勤王堪乱,所以才返回来,尽些绵薄之力!”
王颀又是嘿嘿一笑。
“君真不愧义士,只身匹马就敢到这龙潭虎穴的长安来,不过长安各门已经被叛军围的水泄不通,想要进城也得费一番周折。”
闻言之后,李萼惊道:
“这可如何是好?”
王颀又道:
“义士不必担心,长安城周长七十余里,叛军人马就算有二十万众也难以合围,寻到薄弱的地方吊在筐中即可入城!”
“如此太好了,请问秦使君可在长安城中?”
“自然在城中,听义士的口气好像大将军旧识?”
李萼惭愧摇头。
“旧识算不上,只在新安时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到了长安虽然神交已久却是无缘得见!”
王颀面色讶异。
“新安?”
新安乃是秦晋的发迹之地,能够和秦晋在新安时就相识,向来也不是简单人物。王颀登时肃然起敬。
“这里非久留之地,叛军稍后会返回报复,义士还请上马与王某尽速离去!”
李萼由此上马跟着王颀离去。一边纵马疾驰,他一边观察着王颀和他的部署。原来以为会有大队人马,不想却仅有这区区百余骑兵,是他们人马不多,还是另有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