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点击屏幕中间,控制栏可以直接切换白天和夜间模式!

大唐天子李隆基见到陈玄礼的奏报后,少有的开怀畅笑了一阵。

“那些个贵戚整日里在朕的耳边聒噪,对它们管深了不是,说浅了没用。而今这些恶人也终于有恶人来磨他们,终是出了一大口鸟气!”

侍立在李隆基身后的宫女们向来见惯了他的潇洒斯文,今日口出粗俗之语,都听着十分新鲜,忍不住掩嘴偷偷笑着。

李隆基自打从南内兴庆宫搬入大明宫后,为了驱散幽深宫廷中的晦暗之气,不论在何时何处身边都莺莺燕燕的带着一群年轻宫女,处置政务乏累之时,与这些莺燕打趣一番,更是别有一番滋味,什么疲惫烦恼都可暂时抛诸脑后。

不过,这几日他却在有意的躲着皇贵妃,因为他既不能答应爱妃为那些蠢货所请之事,又不忍狠心拒绝,是以每日都在便殿中以处置朝政为由拒而不见。

被拒而不见之后,皇贵妃就真的再也不登门求见了,可李隆基竟隐隐然又有几分失落,每每听到殿外传来环佩叮当之声,立时就竖起耳朵听着,期望着皇贵妃再来软语相求,他甚至几次下狠心,只要她再来一次,便甚都答应了。

然而,皇贵妃的脾气就和她的姿容一般,在这深宫大内中无人能及。每每午夜梦回,老迈的李隆基惊觉卧榻冷清,寂寥之感就像一头看不清面目的鬼怪,骤然膨胀,一点一点在啃噬着他的内心和精神。

不知从何年何月起,李隆基发觉自己已经难以离开这个女人,这个陪伴了他十六年的女人。十六载光阴倏忽而过,李隆基由豪勇不减的花甲之年也到了如今的垂垂老迈的古稀之龄。很难想像,如果有朝一日,她离开了自己,这个世界于他而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也许一切事物都会失去了颜色,变得索然无味。

“圣人,有潼关来的密信!”

恍惚之间,李隆基骤然起身,苍老的眼皮微微抬起,目光逐渐聚拢而变得犀利。

大唐天子李隆基的面色数度变幻,手中所捧的密报在不断的抖着,继而那张薄薄的纸又于干枯的手指尖飘然滑落。李隆基并没有俯身去将之拾起,而是合上双目,下一刻又倏然睁开。

张辅臣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侧,以他这些日子以来对天子的观察,此时此刻的天子正在思索极为头疼之事,按照以往的情形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了决断。所以,他识趣的立在一旁,并没有殷勤的去拾起那封密信,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异样响动,生怕打断天子的思路。

哗啦一声!张辅臣被吓得身子骤然一颤,竟是天子将满案的书卷表文推到了地上。天子一怒,直如山崩海啸,张辅臣双腿不自觉的一软,便扑通跪了下去,以额头触地,冷汗珠子顺着两颊额头噼里啪啦掉落下来。

按说李隆基已届古稀之年,早就过了那种陡然暴怒的年纪,可糟糕透顶的消息还是令他如鲠在喉。发泄了一下之后,情绪有所缓和,心思也澄明了不少。他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板,颤巍巍俯下身子,一件件捡拾着散落四处的书卷表文。

张辅臣见状后,赶忙爬了起来,口中连连称“奴婢死罪,圣人安坐,且由奴婢……”他麻利的俯下身去收拾那满地的竹简纸张。

然而,李隆基却一把推开张辅臣,亲自一卷卷,一封封将之捡拾而起。

一张纸突的跃入视线之内,李隆基直起身子将之轻放在书案上,眼睛飘过其上,纸上仅有寥寥数句,他却禁不住念出了声。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这是陶渊明的明志之作,也是那日茶会上出自秦晋之口。

想到这个年轻人,天子李隆基脸上的寒意稍有衰退,见张辅臣谨小慎微的躬身在侧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便信口问道:“可知道朕所念诗句有何深意?”

“奴婢不敢说!”

天子面前岂能随意说话,就算天子有所问又岂能真就不知趣的任意作答了?张辅臣性子虽然有其果敢之处,但伴君便如伴虎的道理是懂得的,已经不再像做黄门时那般的直硬。

“但说就是!”

天子又坚持,张辅臣这答道:“这是靖节先生所做,以文咏志,归隐田园,坚持操守……那日茶会间,神武军中郎将秦晋曾吟诵此诗。”

天子李隆基颇感惊讶,大内深宫中识文断字的宦官不在少数,但绝大多数都是些不学无术之辈,能识得陶靖节笔下文字,足见其不简单之处。

“哦?懂得还不少!”

张辅臣连忙又跪下请罪,“奴婢少年时入宫前曾开蒙受教,先生,先生曾教过的……”

殿中铜炉内,火炭劈啪作响,李隆基暗叹一声,宫中宦官多有罪臣子嗣,如高力士一般,本姓冯,乃出自岭南世家,其曾祖为前隋左武卫大将军,其父亦是大唐潘州刺史,只可惜世事沧桑,天之骄子也有一朝沦为奴婢的时候。这个张辅臣既然在少年入宫之前曾开蒙受教,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

李隆基并没有追问他的家世,而是接续上之前的话题。

“陶潜器局毕竟还小了!”

天子的话让张辅臣无言以对,谁都知道靖节先生的人格境界之高深,但天子说他器局小了,又联想到这是经由秦晋之口念出来的,难道,难道是天子已经对秦晋的态度有所变化了?

张辅臣胡思乱想,觉得天子心思深沉似海,实在不是自己可以揣摩的。

只是他却想岔了,李隆基的话只说了一半,在他看来天下士人,但有报国之志,便要躬身践行,似这等独善其身终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已。然则,秦晋以进士登科为县尉,又在大兵压境之际力抗狂澜,不折不挠,此等作为,岂能是那些扭捏酸腐之人可比的?

陶潜出世为明个人之志,不惜放下士人尊严,以衣襟沾夕露。秦晋将其引用过来,当正是反其道而行,入世而披肝沥胆,为得不也是坚守心中的信念吗?只不过,此子借此向自己表明的,则应是杀尽逆胡,重振大唐之志,他能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气息。

李隆基自诩看人极准,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太多影子,如果好好加以琢磨,没准三十载后,便可成为大唐的柱石之才。

想到三十载后,一向俯视众生,手掌天下的李隆基不由得眼神迷离起来。到那一天时,他可能早就化作了秦川大山间的一抔黄土,尽管臣下多有万岁赞颂之语,但他清醒的很,不论多么显赫高贵的人,都有死去的一天。

李隆基多希望这一天能够晚一刻到来,然而,现在已经有人急不可耐的盼着他早一日驾鹤西去了。

唐朝乱事》小说在线阅读_第117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天可汗_的作品进行宣传。

首页

唐朝乱事第117章

书籍
返回细体
20
返回经典模式参考起点小说手势
  • 传统模式
  • 经典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