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公的下计是“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字枕而卧，汉无事矣”。下计有些诡异，“下蔡”仅仅是一座普通的县城，司马迁却将其和“吴”相提并论，明显是为了句式的押韵。至于“归重于越，身归长沙”，则比较费解了，“越”可能指闽越国或者南越国，“长沙”则指长沙国，意思大概是英布选择与东越国、长沙国结盟，然后和汉国互不干涉、各过各的。但是，长沙国是汉国的同盟国，闽越国或者南越国也接受了汉国的册封。除非英布显现的实力非常强大，否则两国是不会与淮南国结盟的。

英布不是傻子，连薛公这样的文官都能想到的上、中、下三计，他自己不会想到。只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而已！

然而，薛公确实为刘邦分析推理了英布叛乱的形势，从刘邦赏赐英布1000户食邑的基本事实就可以看出来。注意，这仅仅是赏赐，并非封侯。

司马迁大概根据薛公受封的基本史实，编造了上述对话。

三百三十二、病重的刘邦

汉十一年秋七月，淮南王英布的消息传到了长安。由于刘邦有病在身，因此并没有立刻组织人马出征，而是开会研究了一段时间。期间，刘邦召见了前楚国令尹薛公，听了薛公对国际形势的分析推理。

紧接着，刘邦下诏“王、相国择可立为淮南王者”。群臣对这一套很熟悉，自然清楚刘邦的心思，于是上书请求分封皇七子刘长为淮南王。鉴于淮南国正在叛乱之中，刘邦并没有立刻分封刘长为淮南王。

此时的刘长仅有两岁。三年前，58岁的刘邦指挥完东垣战役后，途径赵国首都邯郸，留宿了一夜，与女婿张敖进献的一名美女发生了性关系。两年前，这名美女由于贯高谋逆事件被牵连入狱，生下刘长后，便含恨自杀。狱吏抱着刚出生的刘长送到刘邦面前，刘邦后悔莫及，让吕后抚养他。后文还会提到刘长的故事。

英布反了，但刘邦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讨厌见人。

刘邦躺在宫中，诏令守门人不得让群臣进去。群臣中如绛侯周勃、灌婴等人都不敢进宫。这样过了十多天，樊哙推开宫门，径直闯了进去，后面紧紧跟随群臣。看到皇帝刘邦一个人枕着一个宦官躺在床上，樊哙等人痛哭流涕地说：“想当初陛下与臣等从丰沛起兵，平定天下，多么雄壮啊！如今天下已定，又是多么的疲惫啊！况且陛下病得不轻，大臣们都惊慌失措，又不肯接见臣等以讨论国家大事，难道只想和一个宦官诀别吗？再说陛下难道不知道赵高作乱的往事吗？”刘邦听罢，于是笑着从床上起来。

抖擞精神后，刘邦便想要太子刘盈代替自己出征。结果，刘盈的母亲皇后吕雉自然不愿意，于是决定使出杀手锏！女人的杀手锏不外乎“一哭二闹三上吊”。然而，吕雉刚用了第一招——哭，刘邦便才打消了让太子替代自己出征的念头。

之后，刘邦征发上郡、北地郡、陇西郡等三郡车骑，巴郡、蜀郡的材官，以及长安的中尉军共三万人，作为皇太子的卫队，驻扎在霸上。联系到淮阴侯韩信“诈诏赦诸官徒奴，欲发以袭吕后、太子”的谋反计划，刘邦此举明显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刘邦心里也清楚，太子刘盈为人软弱，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如果让其担任此次平叛的总指挥，带着一群久经沙场的老将去进攻骁勇的英布，无异于使羊将狼；本来能打赢的胜仗，都有可能因为敌人士气高涨而落败。

英布在《黥布列传》中说过一句话“上老矣，厌兵，必不能来。使诸将，诸将独患淮阴、彭越，今皆已死，余不足畏也”，此话明显是司马迁借英布之口所说，无非是突出自己“同功一体”的概念。个人认为，根据汉十一年以前汉军作战的历史，汉军中能够独当一面的当数平阳侯曹参、绛侯周勃两人最为突出；至于樊哙、郦商、灌婴之流，没有曹、周二人更适合统帅大军。此时，周勃、樊哙两人已经奉命剿灭陈豨的参与军队了。

刘邦在长安期间，前线的消息逐渐传入耳中。英布进攻的方向和薛公推理地相差无几。英布首先向东进攻荆国，六十多岁的荆王刘贾战败，逃到荆国与楚国的交界处富陵县时，被英布的军队追上后杀害。刘贾在汉五年初曾和英布有过短暂的合作，如今却死在英布之手，让人忍不住感叹命运无常！刘贾没有后代，于是荆国自此消失。

随后，英布劫持了刘贾的军队，渡过淮河北上攻打楚国。双方在淮阳国与楚国的交界处徐县、僮县交战。当时，楚军兵分三路，有人就劝楚将说：“英布擅长用兵，百姓一向畏惧他。况且兵法上说，诸侯在自己的领地和敌人作战，很容易逃散。如今兵分三路，他们只要战败我们其中的一路，其余的就都跑了，怎么能互相救援呢！”结果楚将不听，英布打败了楚军的一路军队，剩余两路都逃散了，楚王刘交北上逃到薛郡。

面对如此危急的形势，刘邦决定即刻向东平叛，群臣则留守长安。刘邦赦免了各郡国监狱里死罪以下的囚徒，让其都加入军队，并且征招诸侯的军队。

临行前，群臣都到霸上为刘邦送行。留侯张良也勉强支撑起病体，来到新丰以东的曲邮，赶上刘邦的队伍后，说：“臣本应该跟从，病重了。楚人剽疾，愿皇上谨慎地不要与其争锋。”然后，张良又劝说皇上令太子为将军，负责关中的军队。

刘邦则说：“子房虽疾，强卧傅太子。”当时，叔孙何已经担任了太傅，张良只能担任少傅一职。

7月份，刘邦只分封了一位功臣，即衍侯翟盱，后来在功臣表中排名130。

8月份，刘邦只分封了一位功臣，即平州侯昭涉掉尾，后来在功臣表中排名111。

9月份，没有分封，大概刘邦正在东征的路上吧。

三百三十三、平英布（上）

从公元前195年7月英布开始反叛，由于刘邦病重，差不多拖了2个月才领兵出征；10月份，刘邦击败了英布军队的主力；之后，英布就一路溃败；也是在这个月，英布被杀死在番阳。至此，淮南王英布的叛乱被迅速平定。

现将参加过该战役的汉军诸将列举如下：

《曹相国世家》：“黥布反，参以齐相国从悼惠王将兵车骑十二万人，与高祖会击黥布军，大破之。南至蕲，还定竹邑、相、萧、留。”

《陈丞相世家》：“（陈平）其后常以护军中尉从攻陈豨及黥市。”

《樊滕郦灌列传》：“（郦商）又以右丞相从高帝击黥布，攻其前拒，陷两陈，得以破布军，更食曲周五千一百户，除前所食。”

《樊滕郦灌列传》：“（夏侯婴）以太仆击陈豨、黥布军，陷陈却敌，益食千户，定食汝阴六千九百户，除前所食。”

《樊滕郦灌列传》：“（灌婴）以车骑将军先出，攻布别将于相，破之，斩亚将、楼烦将三人；又进击破布上柱国军及大司马军；又进破布别将肥诛；婴身生得左司马一人，所将卒斩其小将十人，追北至淮上；益食二千五百户。布已破，高帝归，定令婴食颍阴五千户，除前所食邑。”

《傅靳蒯成列传》：“（靳歙）从击黥布有功，益封定食五千三百户。”

根据《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现将参加过攻打陈豨战役的功臣罗列出来，数字代表其在功臣表中的排名。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