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布说:“当皇上被困彭城,兵败于荥阳、成皋一带时,项王之所以不能西进,是因为彭王据守梁地,跟汉军联合而给楚为难的缘故啊。那时候,只要彭王调头一走,跟楚联合,汉就失败;跟汉联合,楚就失败。再说垓下之战,没有彭王,项籍就不会灭亡。天下已定,彭王接受符节受了封,也想把这个封爵世世代代传下去。现在陛下仅仅为了到梁国征兵,彭王因病不能前来,陛下就产生怀疑,认为他要谋反,可是谋反的形迹没有显露,却因苛求小节而诛灭了他的家族。臣恐怕功臣会人人自危。现在彭王已死,臣生不如死,请烹了我吧。”
栾布显然夸大了彭越的历史贡献,毕竟彭越是自己的恩人。虽然如此,刘邦还是被栾布的忠义感动,于是赦免了栾布的罪过,任命他为都尉。
栾布是梁地人,和彭越是好朋友。由于家境贫困,栾布曾做过酒保。后来,彭越到钜野泽做了强盗,栾布却被人贩子卖到燕地去做奴仆。栾布曾替他的主人家报了仇,燕将臧荼推荐他担任都尉。后来臧荼做燕王,就任用栾布做将领。等到臧荼反叛,汉军打败了燕军,俘虏了栾布。梁王彭越听到了这件事,向皇帝刘邦请求并赎回了栾布,让栾布担任梁国的大夫。
有这样亲密的关系,就不难理解栾布哭祭彭越时说得话了。栾布后来参加了平定七国之乱的战役,因为军功被封为俞侯。
彭越的死很快传到了淮南国,让正在打猎的淮南王英布倍感震惊。
三百三十、陆贾出使南越
汉十一年三月,梁王彭越因为谋反被诛杀后,刘邦下诏说:“择可以为梁王、淮阳王者。”
还是和一个月前一样,燕王卢绾、相国萧何又带领群臣奏请分封皇子刘恢为梁王、皇子刘友为淮阳王。刘邦欣然同意,于是撤销东郡的建制,划入到梁国;撤销颖川郡的建制,划入到淮阳国。
这个月,刘邦只分封了一位功臣,即戴侯祕彭祖,在功臣表中排126名。
公元前195年4月,刘邦从雒阳回到长安,下令迁徙到关中的丰邑人终身不再服劳役。
公元前195年5月,刘邦发布诏书,内容如下:
“粤人的习俗,好互相斗殴,前时秦朝迁徙中原百姓以充实桂林、象郡、南海三郡,让其与百粤杂处。后逢天下诛秦,南海郡尉赵佗在此长期治理,很有章法,中原迁来的人没有受到损害,粤人互相斗殴之风大减,这都是靠赵佗的治理有方。今立赵佗为南粤王。”
之后,刘邦派遣陆贾送给赵佗印绶,赵佗叩首称臣。
早在刘邦称帝初,刘邦分封吴芮为长沙王,长沙国包含长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等五个郡,而桂林、象郡、南海三郡已经被自称“南越武王”的赵佗占领了。刘邦的意思很明显,鼓励吴芮同赵佗抢地盘。不过,吴芮自认为长沙国地盘够大了,因此没有动兵。
从汉五年称帝,至今已经有六年多了,汉国北部断断续续地遭受着匈奴和野心家引起的祸乱,南方的淮南王英布据说也正在暗中聚集兵马。桂林、象郡、南海三郡实在太远了,中央政府现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去控制。既然如此,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分封赵佗为南越王,免得他日后作乱!
刘邦派使者分封赵佗为王这一行为,有力拉拢了南越国,防止其与可能叛乱的淮南国之间的联盟。当然,使者陆贾功不可没。
现摘录《郦生陆贾列传》相关记载,如下:
高祖使陆贾赐尉他印为南越王。陆生到了南越,尉他梳着锥子一样的发髻,箕坐着高傲地接见陆生。
陆生就此向尉他说:“足下本是中国人,亲戚兄弟的坟墓都在真定。今足下一反中国人的习俗,丢弃衣冠巾带,想用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成为敌国,大祸就要临头了!况且秦国暴虐无道,诸侯豪杰并起,只有汉王先入关,占据咸阳。项羽背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都归属于他,可谓是强大无比。然而汉王从巴蜀起兵,征服天下,平定诸侯,诛灭了项羽。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所能办到的,而是上天辅佐的结果。天子听说君王在南越称王,不帮助天下人讨平暴逆,汉国将相都想要带兵来诛灭君王。天子爱惜百姓,想到他们刚刚经历了战争之苦,因此才暂且罢兵,遣臣授予君王南越王印,剖符为信,互通使臣。君王理应到郊外远迎,北面称臣,居然想依靠刚刚建立、人众还没收拢起来的越国,在此桀傲不驯。倘若让朝廷知道了此事,挖掘烧毁君王祖先的坟墓,诛灭宗族,再派一名偏将带领十万人马来到越地,则越人杀死君王投降汉国,就如同翻一下手背那么容易。”
尉他听罢,立刻站起身来,向陆生道歉说:“我在蛮夷中居住得时间长了,所以太失礼义了。”
接着,他又问陆生:“我和萧何、曹参、韩信相比,谁更有才呢?”
陆生说:“君王似乎强一点。”
尉他又问:“那我和皇帝相比呢?”
郦生说:“皇帝从丰沛起兵,讨伐暴秦,扫平强楚,为天下人兴利除害,继承了五帝三皇的功业,统理中国。而中国的人口以亿来计算,土地方圆万里,处于天下最富饶的地域,人多车众,物产丰富,政令出于一家,这种盛况是从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而现在君王的人众不过几十万,而且都是蛮夷,又居住在这狭小的山海之间,只不过如同汉国的一个郡罢了,君王怎么竟同汉国相比!”
尉他大笑着说:“我不能在中国起家,所以才在此称王。假使我占据中国,又哪里比不上汉国呢?”
尉他非常喜欢陆生,留下他和自己饮酒作乐好几个月。
尉他说:“越人中没有一个和我谈得来,等到你来后,才使我每天都听到过去听不到的事情。”
尉他赏赐给陆生一个价值千金的袋装包裹,另外还送陆生一千金。陆生终于完成拜尉他为南越王的使命,使他向汉称臣,服从朝廷的约束。陆贾把出使情况做了汇报,高祖非常高兴,任命陆贾为太中大夫。
以上对话应该源自于陆贾的回忆录。提到陆贾,大多数人的印象是一个著名的辩士,少数人还知道陆贾是《新语》一书的作者。最重要的是,陆贾是《楚汉春秋》的作者。他以亲身经历撰写了秦末汉初这段波澜壮阔的战争史,因此南越王赵佗和他交谈后,觉得“令我日闻所不闻”。
此外,陆贾向刘邦建议“文武并用”的治国之术,刘邦因此发布了著名的“高帝求贤诏”,奠定了汉代以贤人治国的国策。
后来,陆贾参与策划了诛灭吕氏的政变,一直活到了汉文帝十年。
三百三十一、英布的反叛(上)
公元前195年6月,刘邦下令跟随自己进入蜀郡、汉中郡、关中的士卒终身不再服劳役。
公元前195年7月,淮南王英布反叛。
司马迁在《黥布列传》中绘声绘色地详细记载了英布反叛的原因,以及长安城内的刘邦针对此事的谋划过程。现摘录如下:
汉十一年,高后诛杀了淮阴侯,英布因此内心恐惧。夏天,汉廷诛杀了梁王彭越,并剁成了肉酱,又把肉酱装好赐给了所有诸侯。送到淮南时,淮南王正在打猎,看到肉酱,特别害怕,暗中使人部署集结军队,守候并侦察邻郡的意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