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五、小说中的项籍之死

一百多年后，秦汉史上最杰出的小说家司马迁以宫廷档案为底本，再加上自己的所闻所见、所思所想、所感所叹，把自己融入到古战场中，成功地把失败被杀的项籍塑造成了一位荡气回肠、智勇双全、有情有义、令人无限伤感的英雄。

一千三百多年后，宋代多愁善感的女词人李清照感叹当时政府的无能，写下了“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绝句。李清照颠倒黑白的诗句成功拉低了中国古代女作家的平均智商！

根据《项羽本纪》，现摘录司马迁关于项籍之死的精彩描写，以飨读者。如下：

项王的军队在垓下修筑了营垒，兵少粮尽，汉军及诸侯的军队把西楚军包围了好几层。深夜，听到汉军在四面唱着楚地的歌，项王大为吃惊，说：“难道汉已经完全取得了楚地？怎么楚国人这么多呢？”

项王连夜起来，在帐中饮酒。有一个名叫虞的美人，一直受宠跟在项王身边；有骏马名骓，项王一直骑着。

此时，项王不禁慷慨悲歌，自己作诗吟唱道：“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项王唱了几遍，美人则在一旁和音。项王的眼泪一道道流下来，左右侍者也都跟着落泪，没有一个人抬起头来看他。

于是项王骑上马，麾下八百多名壮士骑马跟在后面，趁夜突破重围，向南奔逃。拂晓时分，汉军才发觉，命令骑将灌婴带领五千骑兵追赶。项王渡过淮河，能跟上的仅剩下一百多名骑兵了。

项王到达阴陵，迷了路，去问一个农夫，农夫骗他说：“向左走。”

项王带人向左，陷进了大沼泽地中，因此汉军追上了他们。项王又带着骑兵向东，到达东城后，仅剩下二十八人，而追击的汉军骑兵有数千人。

项王自己估计不能逃脱了，对他的骑兵说：“我起兵至今已经八年，亲自打了七十多仗，抵挡我的敌人都被打垮，我所攻击的敌人无不降服，从来没有失败过，因此能称霸天下。然而如今却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不是作战的过错啊。今日肯定得决一死战了，愿意与诸君痛快地打一仗，一定要胜它三回，为诸君冲破重围，斩杀敌将，砍倒军旗。让诸君知道，是上天要灭亡我，不是作战的过错。”

于是把骑兵分成四队，面朝四个方向。汉军将其层层包围。

项王对他的骑兵说：“我为公拿下一员汉将！”

命令四面骑士飞奔而下，约定冲到山的东边，分三处集合。于是，项王高声呼喊着冲了下去，汉军像草木随风倒伏般溃败。项王斩杀了一名汉将。这时，赤泉侯杨喜为汉军骑将，在后面追赶项王。项王瞪大眼睛呵斥他，赤泉侯连人带马都吓坏了，倒退了数里。项王与他的骑兵在三处会合。汉军不知项王的去向，就把军队分为三路，再次包围上来。项王驱马前行，又斩了一名汉军都尉，杀死有百八十名汉兵，再次聚拢骑兵，损失了两个骑兵。

项王对他的骑兵说：“怎么样？”

骑兵们都佩服地说：“正如大王所言。”

于是，项王想要向东渡过乌江。乌江亭长正停船靠岸等在那里，对项王说：“江东虽小，但地方千里，民众有数十万，也足够称王了，希望大王快快渡江。现在只有臣有船，汉军到了，没法渡过去。”

项王笑着说：“上天要灭亡我，我还渡乌江干什么！再说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征，如今没有一个人回来，纵使江东父老兄弟怜爱而让我称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纵使他们不说什么，难道我项籍心中不感到惭愧吗？”

于是对亭长说：“我知道公是一位长者。我骑着这匹马有五年了，所向无敌，曾经日行千里，不忍心杀掉它，把它赐给公吧。”

项王命令骑兵都下马步行，与汉军短兵相接。仅项籍一个人就杀掉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上也有十几处负伤。

项王回头看见汉军骑司马吕马童，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

马童看着项王，指给王翳说：“这就是项王。”

项王说：“我听说汉王用黄金千斤、封邑万户购买我的头颅，我就把这份好处送你吧！”

说完，项王自刎而死。王翳拿下项王的头，其他骑兵互相践踏争抢项王躯体，互相争抢而被杀死得有数十人。最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争得一个肢体。五人把抢来的肢体拼合在一起，正好都对。因此把万户封邑分成五块：封吕马童为中水侯，封王翳为杜衍侯，封杨喜为赤泉侯，封杨武为吴防侯，封吕胜为涅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