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著名的“分一杯羹”事件,出自司马迁的《项羽本纪》。成书于北宋的《太平御览》曾经引《楚汉春秋》的残文,以相差无几的语言记载过这一事件。因此,上述记载是真实可信的。遗憾的是,记载中少了对刘邦父亲的描写。此时,刘邦52岁,其父大约75岁。一个高龄老人被这样恫吓,足见项籍之无耻;后来的刘父表现正常,足见其心理之坚强。毕竟是经历过国破家亡、见过大世面的老年人啊!
那么,刘邦的回答是否无耻呢?
表面上看有些无耻,实际上刘邦想要用道义约束住项籍的行为。如果刘邦一冲动投降了项籍,等待刘邦的只有死亡了,然后是其宗族下属,都有可能面临被诛灭的命运。如果刘邦一言不发,汉军将士怎么看待他们的统帅?项籍受到冷落会不会恼羞成怒,然后愤而烹人?
总之,刘邦别无选择,只能“必欲烹而翁,而幸分一杯羹”的机智回答了。
项籍没有达到目的,显然动怒了,想要杀掉刘父。关键时刻,项籍的堂叔父项缠开口劝谏,制止了项籍荒唐的行为。
或许,有读者会批评项缠道:“项缠太吃里扒外了,身在楚营却心在汉!”
实际上,项籍的行为完全符合其自身乃至家族利益。如果烹杀了刘父,万一项籍被打败了,那么项氏家族就会被报复性地斩草除根。项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才听从了项缠的规劝。
想当初九江王英布战败后,亲戚宗族悉数被项缠屠戮殆尽。如今,面对刘父,项缠却不敢那样做了。归根结底,还是刘邦强大的实力拯救了自己父亲的性命啊!
二百六十四、项籍十大罪
项籍在广武心急如焚,自己用刘邦父亲威胁刘邦的计谋已经宣告失败了,必须尽快想出办法干掉刘邦,然后解决汉国。齐地的二十万楚军不知情况如何,彭越又在砀郡蠢蠢欲动,必须迅速打破眼前胶着之局面,腾出手来稳定后方,时间不等人啊!
正所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项籍皱了无数次眉头,终于想出一个更加靠谱的主意。虽然更加无耻,但关键时刻顾不了那么多了。成者王侯败者贼!
项籍会用实际行动证实前楚国群臣对自己“僄悍滑贼”的评价!
从秦末大乱到汉四年十月,天下苍生饱受战争之苦已经将近五年了。青壮年厌倦了长期的军旅生涯,老弱之人也对粮草运输感到十分疲惫。
项籍派遣使者希望双方能够再来一次对话,刘邦愉快地答应了,毕竟项籍手中还掌握着自己的父亲和妻子呢!
于是,项籍和刘邦分别在广武的东、西两侧喊话。
项籍喊道:“天下数岁纷乱不安,都是因为我们两个人。愿与汉王独自挑战,一决雌雄,再也不要让天下的苍生白白受苦了。”
这番话很高明,巧妙地把战争的责任归咎到自己和刘邦身上,然后表明自己想要以单挑的方式结束战争,不在让天下人受苦。如果刘邦不答应,将会陷入到不仁不义的境界,舆论会倒向自己;反之,自己能够在双人对决中杀死刘邦,赢得战争的主动权。不论哪种情况,都对自己有利。
这一年,刘邦52岁,已步入晚年;项籍28岁,正值壮年。如果刘邦在28岁时,挑战项籍呢?后人又会怎样评说呢?
面对项籍居心叵测的提议,刘邦笑着拒绝,说:“吾宁斗智,不能斗力。”
项籍派出西楚军中的壮士向汉军挑战。汉军中有擅长于骑射的“楼烦”兵种。西楚军挑战了多个回合,汉军中的楼烦兵都将其射杀。面对这种情况,项籍勃然大怒,于是亲自披甲上阵,挥舞着戟前来挑战。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根据《项羽本纪》记载:“楼烦欲射之,项王瞋目叱之,数烦目不敢视,手不敢发,遂走还入壁,不敢复出。汉王使人间问之,乃项王也。汉王大惊。”司马迁用了“楼烦”和“汉王”两个人物从侧面烘托项籍的英勇。
项籍仿佛超人附体一样,一瞪眼,好像有无形的能量强大的光线射出,因此,吓得汉军中的“楼烦”不敢和他进行眼神交流,连手都发抖得厉害,导致不能射箭。项籍的这种超能力在最后的东城之战中还会使用。
据说项籍的这种技能只能使用三分钟,之后就恢复成正常人了。
身穿厚重铠甲的项籍逐渐靠近城墙上的刘邦,心中盘算着最佳时机。刘邦看到威风凛凛的项籍后,想要用语言压制一下对方嚣张的气焰。于是,项籍的“十大罪”出现了!
刘邦逐条列举项籍的罪状,说:“当初我和你项羽一同受怀王之命,约定‘先入关中者王之’,你违背了约定,让我在蜀、汉称王,这是第一条罪状;你项羽假托怀王之命,杀了卿子冠军宋义,而自任上将军,这是第二条罪状;你项羽奉命援救赵国后,本应当返回向怀王报告,而却擅自劫持诸侯兵入关,这是第三条罪状;怀王约定入关后不准烧杀掳掠,你却焚毁秦王宫室,挖了始皇帝坟墓,私自收取秦地财物,这是第四条罪状;你强行诛杀已经投降的秦王婴,这是第五条罪状;你采用欺诈手段在新安坑杀了二十万秦兵,却封赏他们的降将,这是第六条罪状;你项羽把各诸侯国的将领封在好地方,却迁移赶走原来的诸侯王,使得臣下为争王位而反叛,这是第七条罪状;你项羽把义帝赶出彭成,自己却在那里建都,又侵夺韩王的地盘,把梁、楚之地并在一起据为已有,这是第八条罪状;你项羽派人在江南秘密地诛杀了义帝,这是第九条罪状;你身为人臣却弑杀君主,诛杀投降之人,为政不公,不守约定,天下所不容,大逆不道,这是第十条罪状。我率领义兵和诸侯前来讨伐你这残贼,让那些受过刑的罪犯攻打你,又何必劳累自己与你挑战呢?”
听完刘邦的指责后,项籍愤怒了,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于是暗中示意西楚军中的神射手发弩射击。终于等到这一刻了!所有的恩怨将做一了断,我将亲眼见证你的死亡!
弩箭穿过刘邦身上的铠甲,正中其胸部。但是,刘邦却弯下腰抱着脚,高呼:“虏中吾指。”然后,侍从们匆匆将刘邦搀扶下城楼。受重伤的刘邦想要躺在床上休养,成信侯张良却强行建议刘邦抖擞精神前去慰劳士卒。
大王,你必须出去在众将士面前走两步,没病走两步!不要让西楚军乘胜追击。
刘邦脚上打上了绷带,由亲信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进行阅兵,并向汉军诸将士挥手致意,不外乎“将士们好”、“将士们辛苦了”之类的客套话。顿时,鼓乐齐鸣,呐喊声直冲云霄,传到了西楚军的阵营中。
项籍纳闷了,我明明看见弩箭射中了刘邦老竖子的胸部,怎么看这动静,他一点事都没有;难道我眼花了,可是身边人也证实了刘邦胸部中箭的事实;本来想趁着刘邦死去、军心不稳时,趁机猛攻汉军,看来计划告吹了!
刘邦的病情严重了,于是乘车进入成皋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