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复被汉军占领的土地后,项籍继续追击彭越,彭越则向北逃到了齐国济北郡的谷城。谷城和西楚国的东郡、薛郡交界,向北可以到达平原县,而汉将韩信就驻扎在平原县。彭越跑到了谷城,项籍的位置估计在巨野泽一带。项籍要想回到荥阳,估计要长途奔袭穿越砀郡了。
望着比兔子跑得还快的彭越背影,项籍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收拢士卒,马不停蹄地向西奔去……
二百六十、蒯通乱齐
汉三年九月,韩信驻守在黄河以西的赵地,正准备向东渡过平原津,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说高粱侯郦食其已经成功劝说了齐国高层,齐国将和汉国联合共同进攻西楚国。韩信准备重新部署军队,与齐军联合进攻西楚军。
就在这时,范阳辩士蒯通登场了!
他翘动三寸不烂之舌,对韩信说:“将军受诏击齐,而汉王只不过暗中派遣一个使者游说齐国投降,难道有诏书停止将军进攻吗?为什么不进军呢!况且郦生一介士人,坐着车子、鼓动三寸之舌,就收服齐地七十余城,将军带领数万士卒,一年多才攻下赵地五十余城,为将数年,反而不如一个竖儒的功劳吗?”
蒯通的言外之意是,将军您假装不知情,然后进攻齐国,咱不能让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给比下去啊。从其对郦食其的评价,我们可以看出蒯通流露出的嫉妒之情。同是辩士,为什么郦食其取得的成绩如此巨大,而我蒯通只能在书中意淫呢?蒯通的这番劝说最终使韩信走向了灭亡之路。在《田儋列传》中,司马迁对蒯通这样评价:“甚矣!蒯通之谋,乱齐、骄淮阴,其卒亡此两人”。只可惜,韩信太年轻了,不知道人心的险恶,被蒯通利用了。
对于韩信而言,自己虽然参与汉国平定了西魏国、代国、赵国的战役,官职也从汉国左丞相晋升到赵国相国,但是依然没有爵位,原因当然是自己功劳还不够大。既然如此,只有自己主动起来,平定了齐国,然后就可以立功封侯,或许还可以凭此不世之功裂土封王。
韩信居然听从了蒯通的建议,从平原津渡过黄河后,朝东南方向的历县进军。
齐王田广和丞相田横听信了郦生的提议,决定与汉国结盟,因此撤去了历县的防卫部队。于是,韩信轻而易举攻占了历城,然后迅速向东边的齐国首都临淄进军。
临淄的齐王很快得知了历县被汉军偷袭的消息,怒不可遏地对郦生说:“你能停止汉军,我让你活着;不然,我将烹杀你!”
赤裸裸地人身威胁!不过,有情可原!
郦生大脑飞快地转动着,既然韩信敢背着汉王擅自行动,又怎么肯为了自己而停止进攻,因此对齐王说:“举大事不必拘泥于小节,盛德不在乎别人的指责,你老子不会为你说话的!”
于是,齐王盛怒之下,烹杀了郦生,然后逃到东南方向的胶东郡高密县。
齐王和郦生之间的对话见于《郦生陆贾列传》,原文如下:
齐王田广闻汉兵至,以为郦生卖己,乃曰:“汝能止汉军,我活汝;不然,我将亨汝!”郦生曰:“举大事不细谨,盛德不辞让。而公不为若更言!”齐王遂亨郦生,引兵东走。
记忆力好的读者可能会联想到鸿门宴中樊哙劝说刘邦的经典名言“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和郦生临死前说的话非常相似。因此,汉唐氏认为齐王和郦生的对话明显属于司马迁杜撰。当然,基本历史事实是清晰的,即韩信突然袭击历城,齐王烹杀了郦生。至于真实的历史中,齐王有没有命令郦生让汉军停止进攻,就不得而知了。
郦生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居然被齐王田广烹杀!郦商和韩信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韩信进攻齐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在砀郡追击彭越的项籍耳中,以及在小修武休整的刘邦耳中。前者自然是喜出望外、喜形于色,这样一来,齐国就从敌人成为了西楚国潜在的盟友,当然,自己也应该主动与齐国高层沟通,派出援军帮助齐国抵抗汉国的侵略。后者则会怒不可遏而又无可奈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无济于事,只能派遣曹参、灌婴等人辅佐韩信平定齐国了。
或许,有读者会问,刘邦为什么不换掉韩信?
答案很简单,韩信正在齐地作战,如果逼急了,韩信一冲动投靠了西楚国,汉国就更加麻烦了。这个小年轻,太不成熟了,必须有老将辅佐才能平定齐地!
二百六十一、烈士郦食其
郦食其,字不详,出生于大约公元前270年,死于公元前204年,战国末年魏国陈留县高阳邑人。他身高八尺,换算成现在的计量单位大约是185厘米,位于八尺二寸的项籍与七尺八寸的刘邦之间。他性格张扬,人们称其为“狂生”,但是却酷爱读书。
秦灭魏后,郦家家道中落。为了生计,郦食其曾做过里监门吏之类的基层公务员,与弟弟郦商相依为命。砀郡长刘邦西征灭秦时,郦氏兄弟便加入了革命队伍。之后,由于出色的表现,郦食其先后被刘邦封为广野君、高梁侯。
由于韩信擅自攻打齐国,致使留在临淄主持和谈工作的郦食其被齐王田广活活烹杀。
秦汉时期,先后有郦食其、审食其、赵食其。唐代学者司马贞认为,“以六国时卫(魏)有司马食其,并慕其名”,因为是司马食其的粉丝,故以“食其”为名。而司马贞所谓的“司马食其”仅见于《战国策·魏四·客谓司马食其》,司马食其大概是公元前4世纪左右魏国的一位高官。
“食其”两个字透着浓浓地战国风,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司马迁在《仲尼弟子列传》中记载了卫国大臣子路的临终遗言“食其食者不避其难”。子路作为卫出公的臣子,在国家动乱之际,不顾个人性命安危,与乱臣搏斗而死。刘向在《说苑卷四·立节》中记载了春秋末期楚国大夫申鸣的光辉事迹,其中一句话是“食其食者死其事”。楚惠王时期,白公胜作乱,挟持了申鸣的父亲,申鸣为了楚国的稳定,毅然决然发兵诛杀了白公胜,申鸣的父亲在这场动乱中也被杀害,申鸣于是自杀。从子路到申鸣,这些忠君爱国的榜样激励着郦食其。当刘邦大力封赏郦食其时,估计郦食其就做好了尽忠而死的思想准备。
汉十二年,曲周侯郦商以丞相的官职在平定淮南王英布的战役中立下了功劳。当刘邦盘算这次战役中诸将立下的功劳时,看见须发斑白的郦商,便想起了郦商的兄长郦食其。郦食其的儿子郦疥数次领兵作战,但功劳不足以封侯。于是,刘邦把郦食其的功劳算在了郦疥身上,绍封郦疥为第二代高梁侯,食邑数目900户。高后二年,高梁侯郦疥在功臣表中排在第66位。
高梁侯国都位于今天的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东南,传承了三代,后来被改封到武遂。元狩元年,即公元前122年,汉武帝穷治衡山王谋反案,武遂侯郦平因伪称皇帝的命令,骗取了衡山王一百金,按律当斩,恰好郦平病死了,于是武遂侯国被废除。
关于郦食其的功劳,《高祖功臣侯者年表》的记载如下:
“食其,兵起以客从击破秦,以列侯入汉,还定诸侯,常使约和诸侯列卒兵聚,侯,功比平侯嘉;以死事,子疥袭食其功侯,九百户。”
其中,“功比平侯嘉”指郦郦食其和“平侯嘉”的功劳相似。平侯沛嘉在功臣表中排在第31名,其军功记载如下:
“兵初起,以舍人从击秦,以郎中入汉,以将军定诸侯,守雒阳,功侯,比费侯贺,千三百户。”
沛嘉以防守雒阳而出名,估计郦食其也防守过雒阳。汉楚战争期间,汉军与西楚军相持在汉国河南郡的巩县一带。巩县的西边是郡治雒阳县,往东则是成皋、荥阳等地了。郦食其所在的雒阳勉强算半个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