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九、马不停蹄的刘邦

当西楚王项籍发现自己被愚弄时，他的情绪不可遏制地爆发了。因此，他采取最极端的刑罚——火刑，烧杀了纪信。

广大的西楚军士卒也空欢喜了一场，喊了那么多遍“万岁”，认为战争马上结束了，然后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了。竟不料，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明明是汉王刘邦，居然变成了一个氏名为纪信的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真是开国际玩笑。

项籍很快得知了刘邦向西逃窜的消息，顾不得攻打眼前的荥阳城，就带领军队向西边的成皋追去。

愤怒的西楚军迅速攻克了成皋，但是在成皋以南，却被汉将靳歙带领的骑兵击败。连续作战的西楚军已属于强弩之末，疲劳至极。因此，项籍率军退守到成皋城内，再也无力向西挺进了。

成皋北部是黄河，过了黄河就是汉国的河内郡。但是，如果西楚军想要渡河作战的话，必须向西从雒阳北部的平阴津渡河，或者向东从西楚国东郡的白马津渡河。项籍自然不会选择后者，但也无力选择前者，因为选择前者的难度太大了。这意味着西楚军要攻克地势险要的巩县。即使西楚军突破了巩县，还有固若金汤的雒阳县静静地等候着。

想当初刘邦西进灭秦时，打到荥阳就停止了脚步，然后南下颍川郡，希望绕过荥阳县、巩县而一举攻克雒阳县，结局当然是不可能了。刘邦的军队在雒阳附近晃悠了一个月，无奈地选择了南下南阳郡。

项籍采取的战术是“斩首行动”，但是刘邦已经远远地向西奔去了。如果项籍向西攻打关中的话，那么远离大后方的西楚军就会陷入汉军的包围中。汉军一旦采用坚壁清野的战术，项籍会很快覆灭。

刘邦从荥阳逃到成皋，再逃到雒阳，经过函谷关后，最终进入了关中。稳定住慌乱的情绪后，刘邦想要整军向东与项籍一决雌雄。

这时，参谋辕生对刘邦说：“汉国与西楚国相距荥阳数岁，汉国经常陷入困境之中。愿君王出武关，项王必引兵向南追去，大王加深壁垒，令荥阳、成皋之间得到休息。然后，派韩信等去安抚河北赵地，把燕国、齐国连结起来，那时君王再挺进荥阳也不晚。这样，西楚军就要多方防备，力量分散，而汉军得到了休整，再跟楚军作战，一定能打败楚军。”

不得不说辕生的建议非常高明，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正是采用了这项伟大的建议，避开了与项籍的正面决战，刘邦才最终统一了天下。只可惜史书中仅留下了此人的氏，却不见其名。之后，辕生再也没有出现在史书中。功臣表中也不见该人的踪影，估计其功劳不大。

一直到景帝时期，出现了一个氏名为辕固的儒生，或许就是这位参谋的后代。

刘邦听从了辕生的建议，向南经过武关，从南阳郡的宛县、叶县向东挺进。此时，和刘邦在一起的有前九江王英布，两人一边行军，一边聚拢士卒。

二百五十、转变战术

根据班固《高帝纪》的记载，刘邦在汉三年五月从荥阳到成皋，之后入关，然后从武关再出关，到达了南阳郡的郡治宛城，最后北上攻克成皋。有的学者认为刘邦在短短一个月内不可能走这么远的路，继而怀疑“纪信诳楚”的记载。

实则非然，班固在撰写《高帝纪》时，在司马迁《高祖本纪》的基础上，插入了时间。但是，这种插入的时间只精确到月，没有具体到哪一天。我们在阅读《高帝纪》时，可以采用“首尾时间法”定位刘邦的行踪，比如“纪信诳楚”这一事件发生在汉三年五月，而项籍得知成皋被刘邦攻占的时间是在汉三年六月，因此，刘邦从成皋入关，再次到达成皋的时间跨度是五月至六月。

让我们再回顾一下刘邦在这段时间的行踪。

公元前204年4月，项籍把刘邦围困在荥阳城，形势有些危急，范增离开项籍；

公元前204年5月，项籍加大了对荥阳城的进攻，形势万分危急，纪信诳楚。

对于项籍而言，要想维持西楚国天下霸主的地位，就必须消灭势力庞大的汉国；要想消灭汉国，最佳策略莫过于对汉国实施“斩首行动”，即杀死刘邦。反汉联盟在黄河以北的溃败已经让项籍没有多余的选择，项籍只能亲自进攻刘邦本人，与刘邦本人死磕，希望把荥阳城变为第二个彭城。

而对于刘邦来说，彭城的战败并没有让刘邦对项籍强大的领兵作战能力产生清醒的认识，他仍然相信自己能够带领以逸待劳的汉军抵抗住西楚军的进攻。此时的刘邦还没有意识到项籍正在采取“斩首”战术，因此他不清楚项籍对自己的性命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于是错过了逃出荥阳城的最佳时间，从汉三年四月一直拖到了五月。

当然，荥阳周围汉军的表现也让人大跌眼镜，连续一个多月，居然没有人到荥阳勤王。这应该和汉二年六月刘邦册立太子与有关。当太子之位最终确定时，汉军集团内部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深深的裂痕，以曹参为首的丰沛系武将被得势的吕泽与萧何联手打压，于是韩信的迅速上位就有些应运而生、水到渠成的味道。

惊慌失措的刘邦带领着数十名骑兵从荥阳城西门一路向西狂奔，其他年纪大的，比如高粱侯郦食其、成信侯张良等，则留在了城中。当然，荥阳城还有一些地位重要却来不及逃跑的高官，比如周吕侯吕泽、韩王信、御史大夫周苛等人。

项籍得知刘邦向西逃跑时，果断地放弃了攻打荥阳城，向西边的成皋迅速追去。但是，刘邦随身只带着几十名骑兵，因此逃跑的速度远远快于项籍。当西楚军攻克成皋时，刘邦已经早早地逃到了大后方。于是，面对巩县、雒阳县等一系列城防坚固的城池，项籍只能无力地叹息了。

刘邦逃到关中后，开始积极地思考应对之策。这时，参谋辕生向刘邦提出了对付项籍“斩首战术”的“疲敌之计”，即不和项籍死磕，在运动中拖累、拖垮、拖死西楚军。采纳辕生的建议后，刘邦带领着汉军踌躇满志地出关。在前往南阳郡宛城的路上，刘邦一边行军，一边扩充军队。

项籍听说刘邦在南阳郡的郡治宛县，果然引兵离开成皋向南而去，希望与刘邦决战。刘邦却依托城高池深的宛城，坚守壁垒，不肯与楚军交战。

宛县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三年前刘邦西进灭秦时，面对固若金汤的宛城，连哄带骗，用尽了阴谋诡计才攻占宛县。对于远道而来的西楚军而言，由于缺少必要的攻城器械以及连日行军的疲劳，面对汉军固守的宛城只能束手无策了。

项籍的“斩首计划”只能暂时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