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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军节度使王镕,本是回纥阿布思族后裔,其先祖没诺干,在唐朝至德年间,曾在镇州节度使王武俊手下为骑将,被收为养子,便以王为姓,数代以后传至王庭凑,在镇州节度使王承宗麾下为牙将。唐穆宗时,以原魏博节度使田弘正为成德军节度使,代守镇州。不久,王庭凑杀田弘正,自称留后,朝廷无法控制,只好承认事实。其后成德军节度使在王家世代相传,到王镕时已是第五代了。

王镕十岁就当了节度使,当时也只有二十七岁。不过别看他的年岁不大,但反应还是非常快的,一看朱温率大军来攻,立即遣判官周式持白旗出城,到朱温营中请降。

我们在研究朱温一直以来的兼并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特点,就是他的对手地盘越大,实力越强,他就会一门心思地非要把他干掉不可,但对手要是比较弱小的小藩镇,只要对手表示有投降的要求,他又会很痛快地接受,这一点在朱温一统中原的过程中表现的尤为明显。

当时朱温在和周围的感化军、天平军、泰宁军作战时,一打就是十几年,这个过程也不总是一帆风顺的,也有遇到挫折的时候,但朱温却是痴心不改,非要把这几个强藩灭掉不可。特别是后来时溥已经向他表达了要求和解的愿望,但朱温只给他一个态度——要么走人,要么死人,绝不同意他和解的要求。最后时溥没有选择走人,被迫点火自焚,感化军之地也为朱温所有。但在朱温打完这几仗之后,整个中原大地只剩下平卢军这一个小藩镇了,按理说朱温要想把它吞并是非常容易的,但当平卢军节度使王师范向他表达了自己对汴州臣服之意后,朱温又很高兴地接受了。

朱温的这个特点倒不一定说明他有扶弱除强的侠盗精神,这是因为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实力越强的藩镇,达成真正和解的可信度就越低,就算今天投降了,明天肯定也要干起来,非常靠不住,反到是那些小藩镇,因为地盘小、实力弱,一旦表明了臣服的态度,可信度还是要相对高一些。

成德军以实力而论,算是个中等偏小的藩镇,既然肯降,朱温当然也不非要把人家往死里整,不过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下的,便假意对成德军派出的使者周式说道:“我早就告诉过王镕,叫他不要脚踩两只船,一边挂着我,一边还泡着李克用,早晚人财两空。可他就是不听,现在我已经带着大军兵临镇州城下,再说什么也都晚了。”

周式面对朱温这个强权人物毫不畏惧,从容道:“朱大帅,你好!我们镇州并不是一个花心的藩镇,其实我们很专一。但是,我们和晋阳之间只隔了一个太行山,骑着马一天就跑到了,李克用就是利用这一点老骑着马来侮辱我们。而四方临道,为了自己不受他的侮辱,根本就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委屈自己,忍辱偷生活到了今天。而你,伟大的朱温元帅,你在我们心目中的地位就好像是春秋时的齐桓公和晋文公,是以礼义成就霸业的大人物,应该成为我们结束苦难的大救星。可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在听说了我们这些不幸的遭遇后,非但不表示同情,反而要派兵攻打我们,这太让我们失望了。好,你要打就打吧!我们镇州虽小,但城坚粮足,明公虽有十万之众,欲破镇州也绝非易事。何况王公袭有镇州凡已五代,州民皆效死力,岂能轻言征服?”

朱温闻言大喜,非常曹操地拉着周式的手走进大帐之中,笑着说道:“刚才我开玩笑的,你们的请求我批准了。”接着就派人把手续办了,两家罢兵,从此成德军归服朱温。

朱温撤军后,王镕松了一口气,但这时有人对他说道:“主公,朱温虽然走了,但是万一李克用又来打咱们可怎么办?咱们离河东这么近,到时候就算汴军来救援也来不及呀!特别是河北其余那几家藩镇还都听李克用的,不如主公说服朱温把那几家也一起搞定,这样整个河北合而为一,就不怕李克用了。”

王镕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于是又派周式去向朱温表达了他们的意愿。朱温本来也有这个想法,听完以后非常高兴,于是派大将张存敬与魏博合兵继续攻打刘仁恭父子,到十月已经攻拔了义昌、卢龙两军二十余城,但此时道路泥泞难行,给汴军的攻势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只好暂时停止攻击,转而西进义武军境,攻克了义武军的祁州(今河北无极),进逼镇所定州(今河北定县)。

义武军节度使王郜是李克用的女婿,当然不可能像王镕那么说投降就投降,于是便命他的叔父后院都知兵马使王处直统兵五万御敌。当时王处直的战术思想是依城设寨,等汴军疲惫后再度袭击。而孔目官梁汶则认为:“当年卢龙、成德合兵三十万来攻,我兵不足五千,尚且一战而破之。如今汴军不过三万,而我军则十倍于昔,应予迎头痛击。”

王郜听后觉得非常鼓舞,命王处直率军至城南五十里外的沙河北岸据敌,结果汴军渡河强攻,把义武军打得丢盔解甲,溃不成军,士兵损失过半。败讯传来,王郜立即斩了梁汶,弃城逃往河东投靠李克用。

这时朱温已经亲临前敌,王处直登上城楼对朱温喊道:“老朱大哥!我们也没惹着过你呀!乡里乡亲的,你打我们干啥呀!”

朱温回答道:“谁叫你们跟李克用好,不跟我好的。”

王处直道:“我兄(王处存)与晋王共立大勋,封疆近密,且婚姻相通,昔日修好实属人之常情。而今兄亡侄奔,我愿自今起归服朱公。”

朱温对这些弱小藩镇一向不往死里整,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接着又发兵继续攻打刘仁恭。恰在这个时候,刘仁恭遣子刘守文带兵救援义武军,驻军于易州易水之畔,朱温命张存敬偷营,一战斩杀六万余人。刘仁恭兵力损失殆尽,只好对朱温请降。本来朱温并不准备允其投降,但此时突然从后方传来战报,李克用派兵攻陷河阳军的怀州(今河南沁阳),朱温不愿意两线作战,便接受了刘仁恭的投降要求。自此,河北六镇全部臣服于朱温的铁蹄之下。

日期:2008-9-71:10:35

(63)

朱温征服河北诸镇后,为了近一步孤立李克用,决定对李克用的死党,河中节度使王珂下手。

河中军下辖蒲、绛、慈、晋、隰(音xi习,今山西隰县)五州之地,西临黄河,其近点与京城长安只有250里远,南临朱温的护国军,东临朱温的佑国军西境,北与李克用的河东军西南境相接,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王珂是原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之兄王重简之子,因王重荣无嗣,便将其过继给王重荣为养子。王重荣与李克用、朱温、时溥等人一样,都在黄巢之乱时立有大功,因此有威名传于世上。朱温归唐,便是降于王重荣,并认王重荣为娘舅,所以王重荣也能算做是朱温的恩人。

但王重荣一向与李克用关系密切。光启元年,田令孜谋夺王重荣的盐利,打着僖宗的名义出兵讨伐他,多亏李克用仗义援手,不但将派来讨伐他的联军打败,更吓得僖宗逃出了长安,算是帮了王重荣的大忙。而前文也曾交待过,王珂能当上这个节度使,也是多亏了李克用的鼎力相助,再加上王珂本来就是李克用的女婿,所以他在政治上紧跟李克用的态度是非常坚决的。像他这种人,自然也就成为了朱温坚决打击的对象。

天复元年(901年)正月,朱温派遣大将张存敬率兵三万由汜水渡过黄河北岸,出含山路,偷袭绛州(今山西侯马),朱温自领中军继其后。正月二十四日,张存敬兵临绛州城下,绛州刺史陶建钊毫无准备,举州投降。汴军接着便挥师攻打晋州,二十九日,晋州刺史张汉瑜也向汴军投降。于是,朱温命部将何絪守绛州,侯言守晋州,以断河东军救援之路,然后挥师西南,围攻蒲州(今山西永济县西南蒲州镇)。

王珂面对汴军强大的攻势,急忙向李克用求救,但此时晋、绛二州已被汴军占领,无法对其救援,双方往来派遣的使者相望于路上,但李克用始终不肯发兵救援。后来王珂的妻子,也就是李克用的亲生女儿,给李克用去信称:“儿即将沦为阶下囚,大王怎能忍心不救?”

李克用倒也痛快,实话实说地回答道:“不是老爹不救你们,现在汴军在晋、绛二州屯有重兵,正等着我救你们呢!我要出兵就正好中了他们的计策,我看实在不行,你们还是逃跑吧!”

王珂接到信,知道指望李克用救援是没什么指望了,但又不甘心就此逃跑,于是又给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去信称:“天子复位,诏藩镇间不得相攻,同奖王室。今朱公不奉诏命,贸然兴兵相加,其心可见。河中若亡,同、华、邠、岐亦难自保,天子神器也将拱手授人。公宜速率关中诸镇兵马,固守潼关,赴救河中。我自知不武,情愿将河中交付于您,只希望能在您西面得到一小镇安身足矣!”

李茂贞素来目光短浅,见信后不但不帮忙,反倒讽刺他说:“既知不武,昔日何必强取河中,以致今日之祸?”于是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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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刀锋八十年——残唐五代史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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