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大战余波
东征部队两路折翼,权景宣孤军在南方,知道再坚持下去等齐军集结起来自己也要完了,于是也弃豫州撤退。
宇文护轰轰烈烈的东征就此以失败告终。
有人欢喜有人愁,西边愁云惨淡,东边举朝庆贺,本来胜利和失败就是对孪生姐妹,有人失败了自然就有人胜利。
洛阳的仗打完了,高湛也到了,胜利的消息总是让人振奋,大喜之下进斛律光为太尉,段韶为太宰,高长恭为尚书令,算是对三人守土有功的嘉奖。
已经来了,顺便检阅检阅河南诸军吧,于是高湛巡视虎牢、滑台、黎阳防务后高高兴兴返回了邺城。
对北齐来说,洛阳保卫战开局不利,但有了一个大团圆的结尾,当然,其中也有一个不和谐的插曲,一向洁身自好的斛律光看上了独孤永业的两个婢女,便向独孤永业讨要,没想到独孤永业根本不买斛律太尉的帐,弄得斛律光愤愤不平,斛律大将军居然假公济私,开始了对独孤永业的报复,后来把独孤永业从洛州赶走了。
这是斛律光一生中唯一的污点,名将也是人,也有人性的弱点。
洛阳大战让兰陵王一战成名,五百骑兵冲阵的故事越传越神,甚至兰陵王免胄的那一幕也成了北齐百姓茶余饭后聊天的兴奋点。
唯一不服气的是高肃的五弟高延宗,他扬言倘若我是四哥,必当会乘胜追击直取长安。大家当作笑话听了,然而,实际上,高延宗也不完全是吹牛,他的战斗力当真不在高肃之下,只不过,命运只给了他一次表演的机会,就是这一次,差点改变了中国历史的进程。
战后,将士们创作了歌颂兰陵王的曲子《兰陵王入阵曲》,随着曲子的流行,兰陵王故事的传奇色彩越来越浓,传说中的兰陵王因为长的太美,担心不足以威慑敌人,所以每当上阵杀敌就带上一个面目狰狞的铁面具,铁面成了兰陵王的特征。
当然传说不过是传说,战场上厮杀还有谁有功夫看对手的模样,高肃用不着专门戴个东东吓唬人,拼杀靠的是实力。另一个带青铜面具的宋朝将军狄青更多的是为了掩饰脸上的刺字,宋朝为了防止士兵逃跑就在士兵脸上烙字,跟囚犯似的。
北路的杨忠出沃野镇接应突厥,大军的军粮仍然由北方稽胡提供,这些人是能拖就拖,所以粮草很快就要断顿,一时饥饿的威胁让军士们忧心忡忡。
杨忠有办法,他把稽胡酋长们叫到帐中开会,这时候营门外传来阵阵鼓声,鼓声是进攻的信号,大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一个个满怀疑虑。
杨忠告诉大家是河州刺史王杰勒兵而至,大冢宰宇文护已经平定了洛阳,现在派兵过来要与突厥一起讨伐那些不听话的稽胡人。
稽胡首领们一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争先跟杨忠表白说自己是服从命令的,杨忠让大家放心自己会跟大冢宰解释的。回到领地,稽胡首领们争先恐后地给杨忠送给养,一时军中粮草堆积如山。
邙山失利的消息传过来,杨忠看没什么戏了,也领兵退回周境。至于突厥人,在幽州遭到斛律羡的迎头痛击,听到周军败还的消息后,不打招呼就退回了大草原。
斛律羡手下有三千高车部族战士,战力非凡,从此,突厥人再也不敢到幽州做客了,他们送了斛律羡一个“南可汗”的称号。
突厥人对北齐一直心存畏惧,这都是高洋当初一战给他们心理上留下了阴影。
宇文护丧师辱国,带着众将向宇文邕请罪,皇帝倒是没有怪罪,但周人对他的信心受到了空前的打击,宇文护的人望降到了冰点,国内支持宇文邕亲政的力量借机壮大起来,但宇文护浑然不觉,他太大意了,在他的心中,宇文邕就是个喜欢下棋这类奇技淫巧的庸人,自己根本不用担心。
洛阳保卫战胜利后没多久,北齐皇帝高湛忽然宣布退位,继位的是十岁的太子高纬,皇帝不到三十岁就要当太上皇,的确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而十岁当上帝国名誉元首,关键是有个好爹。
这件事的总策划是祖珽,就是在玉壁为高欢写招降文告的祖孝征。
祖珽是北齐乃至南北朝最具传奇色彩的宰相,他的传奇很另类,因为,祖珽除了一大堆光鲜的头衔外,还有个“偷儿”的身份。
才华横溢却品行低下,陷害忠良却不愧为干练能臣,身为贵族高官却偷窃成癖。
太多不相容的东西融合在一起,让你很难判断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祖珽就是这样,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祖珽在历史上名声跟他制造的一起著名冤案有关,他是斛律光的大对头。
祖珽,字孝征,范阳遒人,和伟大的数学家祖冲之同宗,他出身贵族世家,父亲就是当初带头赞成高欢迁都的祖莹,三字经里有句“莹八岁,能咏诗”说的就是这位。
祖珽天性放纵,却聪明过人,学而有术,在文学、音乐、语言、占卜、医学等方面都有很深的造诣。
文学素养高,写一手好文章,文辞华丽,举世闻名,这是他在朝廷混的本钱,几次大难不死靠的都是这个。曾经为芒山寺、定国寺书写碑文,时人称绝。魏兰陵公主出塞,著名文学家也是《魏书》的作者魏收赋诗二首,一群附庸风雅的权贵和诗,唯独祖珽的诗广为时人传咏。
音乐水平高,搁在今天可以称为音乐大家。身为大臣的祖珽抱琵琶奏乐,和士开跳胡舞助兴,成为高湛宴乐上的一道风景。
语言天赋高,精通鲜卑语,这是出入上流社会的资本,因为鲜卑语是北朝皇族显贵们的通用语,按照颜之推的说法,要想获得权贵们的青睐,说几句胡话是必须的。
通阴阳占卜,善于相人,通过骨相看到了长广王高湛的潜力,于是倾心相交,储备了不菲的政治资本。
还有一个爱好是给人看病,一不小心成了名医。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样样通样样精的大才子,却贪财好色,贪污受贿,风流放纵,道德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