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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为了国家的利益,我要牺牲

自秦汉以来,拥有固定家园的中原政府在对付居无定所的游牧民族侵略者的实践中摸索出三条成功经验,修筑高高的城墙阻挡游牧民族的铁骑,派出精兵强将越过沙漠深入草原主动出击以攻为守,通过和亲的方式建立亲密关系维系和平。

长城是实践第一条经验的典型,对游牧民族人士来说越过长城的确得费点劲,但也只是费劲而已。第二条经验需要出一个百年不遇的优秀将领,像秦朝的蒙恬、汉朝的卫青、霍去病,唐朝的李靖、徐世绩,但这样的人物往往五百年出一个,可遇不可求。

于是和亲成了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反正中原帝国找美女比找名将容易的多,而且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还可以找个宗室女子赐个公主名号嫁出去,反正文化水平不高的民族人士也不计较,这方面也有成功的先例,跟皇室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王昭君还不是把匈奴的呼韩邪单于搞定了。

没有文化的时候,拓拔鲜卑人也是游牧者,也是不折不扣的抢劫者。

等到拓拔鲜卑人入主中原,学习了中原文化,身上的强盗特质逐渐退掉了,从游牧者变为定居者,但他同任何中原政府一样也有了来自草原地区的边患。

对大魏政府来说,隔江对峙的南朝战斗力有限,南朝人除了极个别狂热分子如桓温之流热衷于北伐外,基本能自保就念阿弥陀佛了,因此南部危险系数很低,真正的威胁来自在北部大草原称霸的柔然。

柔然人跟当初没有进入中原的鲜卑人一样,每当秋高马肥都惦记着越过边境做客,家里缺什么就想从大魏取点。

强盛到极点就会走下坡路,魏孝明帝年间,柔然人开始内讧了,柔然王子阿那瑰无奈跑到大魏寻求政治避难。

大魏成功地帮助落魄的王子成长为头兵可汗,阿那瑰的回报就是同大魏联合镇压了破六韩拔陵的六镇大起义。

魏孝武帝出关前,柔然头兵可汗为长子请婚,于是孝武帝以范阳王元诲之女为琅琊公主许婚,两家订了亲还没迎娶,就发生了孝武帝出逃事件,亲事也黄了。

东西魏分后,两个魏政府都害怕柔然趁机入侵,让对方得利,于是展开了一场和亲外交竞赛。

取得先机的是西魏,孝武帝入关后借助老关系继续维持着同柔然的联络,元宝炬即位后,以宗室元翌女为化政公主,许配给了头兵可汗的弟弟塔寒,算是走出了和亲的第一步。然而,头兵可汗并不满足,他看上了魏朝的皇后位子,为了大魏朝的边境安宁,魏文帝元宝炬从国家大局出发,废掉了自己亲爱的皇后—贤德的乙弗后,娶了头兵可汗的女儿,这就是郁久闾后。

到底是结发夫妻,痴情的皇帝虽然慑于政治威胁让自己的老婆当了尼姑,但他悄悄捎信让乙弗后留着头发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就接她回宫,谁知这事被郁久闾后知道了。

皇后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娘家兵马大举南下,陈兵边界,国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无奈之下,魏文帝赐死了自己的发妻。

作为回报,柔然转而大举进攻东魏,劫掠范阳、秀容等郡,还不顾自己的使团在东魏未回直接杀掉了东魏派出的友好特使元整。

消息传到邺城,东魏的文武大臣们一致要求投桃报李,杀掉柔然使者温豆拔,关键时刻,高欢保持了冷静,他一边扣留了柔然使团,一边让另一位柔然特使龙无驹回报头兵可汗,带去了温豆拔等人的音讯。头兵可汗本来以为自己杀了人家的使者,自己的使者肯定已经遇害,等见到了龙无驹,惊讶加上羞愧,头兵居然为东魏的大国风度所折服,于是龙无驹再次作为特使被派到东魏朝贡,两家关系缓和了许多,高欢的播种终于有了收获。但此时的头兵可汗采取了两头不得罪的战略,谁给我送东西我都要。

就这样三国关系不阴不阳地维持两三年,为了巴结柔然,东西魏都花了不少本钱,但因为头兵可汗跟魏文帝间的翁婿关系,东魏显然要比西魏付出的更多。在这种形势下,头兵可汗的女儿死了,你说高欢能不高兴吗。

这下,联系柔然西魏间的纽带断了,高欢认为机会到了,赶忙派相府参谋张徽纂出使柔然,他的使命只有一个:离间柔然和西魏的关系,发展柔然和东魏的关系。

高欢知人善用,这次用张徽纂算是用对了,这个人特别善于忽悠,是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外交工作的重心就是熊死人不偿命。

张徽纂见到头兵可汗,首先讲述了宇文泰害死孝武帝的光辉事迹,之所以从这下手是因为他研究过柔然的现代史,知道当初头兵可汗还叫阿那瑰王子的时候,受亲族中野心家们的迫害逃到大魏,是大魏朝廷收留并帮助他取得了汗位,所以甭管怎么着大魏朝廷算是头兵可汗的恩人,既然宇文泰杀了大魏的皇帝,那当然就是柔然的敌人。

过去,头兵可汗攻打东魏,也是认为长安是大魏正朔所在的缘故。既然宇文泰害死了皇帝,那就是大魏的反叛,而东魏才是元氏皇族正统所在。

在外国人眼里正统很重要。

然后,张徽纂又忽悠说是西魏人杀死了头兵可汗的女儿,反正那时候信息不发达,两国山高路远查无对证,最重要的是,阿那瑰对这事一直心存疑虑。

还不信?大王您记着前些日你兵发河西,宇文泰一把火把沿途的青草全部烧光了,逼得你因为战马补充不上草料而不得不退回,这说明了什么,他怕见你啊,因为他心里有鬼!

大王同宇文泰结亲,他们送来的根本不是正宗的公主,而是皇族远支,这根本是糊弄您,哪里有什么诚意!

还有,我听说近来步落稽人在河西被大王抓住,大王您问:“汝从高王?为从黑獭?”,一人言从黑獭,大王杀之;二人言从高王,大王就放了。这说明大王您还有大国仁义。公主既被加害,他们又对你进行欺诈,不仁不义,应该讨伐的是他们。且他们割据一方,朝廷也准备讨伐。大王若念着旧恩,理应与天子结成姻亲,调兵一起讨伐叛臣,报仇雪耻。

张徽纂这番话有理有据,说的阿那瑰频频点头。

东魏和柔然就此开始恢复睦邻友好关系,为了将关系深入下去,头兵可汗为其子庵罗辰请婚。

东魏方面很配合。

孝静帝以常山王骘妹乐安公主许婚,改封为兰陵郡长公主。迎娶之时,高欢非常重视,亲自主持操办,大才子魏收赋诗二首,祖珽和之,尽欢而散。高欢还亲自把公主送到楼烦以北,以后每次柔然使者到,高欢都亲自接待,头兵可汗非常满意,两家的关系日渐亲密。

公元542年,阿那瑰和高欢结为亲家,头兵可汗以庵罗辰女叱地连嫁给高欢第九子长广公高湛,号“邻和公主”,俩孩子一个八岁,一个五岁,迎亲送亲队伍极为壮观。但八年后叱地连病死,柔然也到了灭亡的边缘。

再后来,为了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高欢遣使到柔然为儿子高澄求婚,不知道头兵可汗的公主是什么想法,反正头兵可汗认准了一个理,既然是政治婚姻,咱嫁女就要嫁个说了算的,所以不同意把女儿嫁给高澄,但是如果是高欢倒可以考虑,年龄大点没关系,权力大就好了。

消息传到晋阳,年近五十的高欢犹豫了,到了这个岁数身边有十几个女人已经够忙活的了,再弄个二八少女自己还真有点招架不住,何况,人家公主有强大的娘家柔然国做后盾,摆明了是冲着渤海王妃来的。

元宝炬乙弗皇后的下场近在眼前。

王妃娄昭君充分发扬了公而忘私的伟大品质,极力劝说高欢答应这门亲事。就这样,头兵可汗的弟弟亲自护送蠕蠕公主嫁到了丞相府,他还接受了一个秘密任务,就是要看到公主生儿子才回去。

娄王妃把家里最好的房子让出来给蠕蠕公主做新房,自己甘心情愿住到偏室,这个伟大的女人让高欢内心充满了感动。

公主确实不好伺候,有那么几天高欢身体不舒服就没到公主房里,公主的叔叔非常恼火,惹不起啊,高欢只好拖着病体住到公主那里,这个柔然公主外语水平很差,汉语和鲜卑语一样也不懂,终日就像个闷头葫芦一句话也不说,反正说了别人也听不懂,不知道是不是交流上的问题,直到高欢死也她也没有给高欢生出一儿半女。

政治婚姻掺杂了太多跟爱情无关的东西。

但一个事实是经过高欢复杂的外交攻势,柔然虽然没有彻底投入东魏一方,但从此东魏北部边境无事,解决了北部的后顾之忧,高欢才能腾出手来继续照顾西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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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著名禽兽王朝兴亡史(后三国之北齐札记)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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