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叫空手套白狼,刘季述玩的跟这个差不多,他一边跟长安各界人士说:我的背后有朱三支持,所以皇上的事我说了算。另一边又跟长安说,皇上的事我说了算,请支持我吧。
而一向骗人的朱三竟然上当了。
可能这个世界没有不上当的人啊,只有不够份量的诱饵。
在听到朱三的打算后,李振说:王室有难,正是成立霸业的好时机!没错。朱三答道。
主公亦称得上是唐朝的齐恒公,晋文公了。
也没错。
可是,如果主公连两个太监犯下如此罪行,都不去讨伐,将来以什么名义去号令诸侯?
朱三不语。
李振又道:如果太子位置坐稳,则天下的权力将尽归宦官。将来挟天子令诸侯的就是他们!
到了这时,朱三才恍然大悟,自己差点被刘季述利用了。
杀国之奸贼,主天下正义,才是王道!
文官访华团的两位宗师终于抛弃分歧,开始一致对外,齐心协心说服了朱三。
当然,合作是暂时的,他们迟早得像华山派那样月夜内斗,然后死一派拉倒算完。
朱温马上派出亲信前往长安与崔胤密商救难大计。这个人我们认识,曾经给葛从周当过监军的蒋玄晖。(史书记为蒋晖,疑为一人。)
长安
十二月底,蒋玄晖悄悄地进了长安,然后到了崔胤的府上。
崔掌门见过朱三的信,连忙将蒋玄晖请进来坐下。
梁王果然大义。朱三一脸崇拜地说道。
长安城内情况如何。蒋特派员果然是干事的,废话不多说。
皇上被关在少阳院,太监们每天在抓人。
崔大人得抓紧将皇上救出来!
那汴兵什么时候开进长安?
汴兵不会进长安。
各位要问,没兵,蒋眩晖只身一人来干什么,搞公费旅游,白吃白喝白玩啊?
蒋特派员此行当然有用,他已经给崔胤吃了定心丸。
放开手脚干,出了事,有朱老大给兜着!
那为什么朱三舍不得大兵呢,崔掌门初始不解,但他马上明白了,是的,汴兵不能来,一来,太监们就会发觉,自然就会挟帝出奔。此类事情这些年发生的太多了。
不来也对。崔掌门自问自答。
那崔相有把握救出皇上,诛杀奸人吗?蒋玄晖问道。
崔胤想了想,答道:有!
没有一兵一卒的崔胤要擒拿手握禁军兵权的刘季述。想来,这实在太困难。可等崔胤把计划全盘向蒋玄晖托出时,这位汴州特派员不由得叫声佩服。
也许,该给朱三打个报告:此人有谋略,日后当提防。
命门
崔胤抓住了刘季述的命门。
任何人都有命门,像黑木崖的东方不败有绝世武功,穿针引线,天下无敌,可最后仍死翘翘,是因为东方大姐爱上了帅哥杨莲亭,也就因此有了命门。
李莫愁云:为爱,直教人生死相许。大侠、枭雄,高人、矮人,太监、男优。义士、奸贼。男人、女人、小四都逃不了。
刘季述的命门与爱无关,与事业有关,他的命门就是搭档王仲先。
王仲先是个奇妙的人。他跟着刘季述引兵犯皇宫,囚大帝,干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可他竟然还是一个比较正直的人。
他是一个反贪先锋。
自从阉族掌控长安后,刘季述们忙着清理异已,而王仲先同志另劈蹊径忙着清理帐目,那是忙的满头大汗,不变乐乎。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国家满是蛀虫啊。
王仲先出离愤怒了,恨不得大叫:给我备一口棺材,我要与这帮国之蚀虫同归于尽。
当然,王公公的反贪事业是太监事业,向来是有上文没下文的。他查出了不少大蚀虫,却不敢动手对犯罪份子实施双规。
因为查出的对象多是禁军的军官,王仲先是神策军右中尉,对里面的门门道道倍清楚,当然查得出来的就是自己的那些手下。
很多禁军军官都有虚领工资,侵占国有资产等等经济犯罪。
王仲先真是个正直的人,查贪污反腐败就从自己的阵营开始下手。
这个举动,把刘季述吓了一跳。
我的大爷呢,咱这是在干祸国秧民,犯上作乱的勾当,要的是黑白颠倒,惩善扬恶,你怎么干起这等事情了。
你简直是丧权辱帮的阉帮叛徒!
可王仲先不听,他虽不敢直接拉人,却给各位贪污腐败分子下了催款通知书,限时上交所有赃款。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这边刘季述忙着给禁军的众军官们发宫门之变的项目奖金,这边王仲先却在催缴赃款。
这一对乱国搭档真是活宝。据我翻阅史书,像谋逆这种事,讲究的是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可刘季述不够狠(他要狠,早就一包毒鼠强送李晔上西天了),王仲先不够邪。
选择事业伙伴很重要。这样的组合其中有一个,迟早都会出事。两个占全了,马上就会出事。
果然出事了。
蒙廉政公署署长王仲先雷历风行的打贪风暴所赐,有一个禁军将领领到了一张催款通知书。
这个人叫孙德昭,是禁军分支盐州六都兵的都将。
他曾经救过李晔的命,当年,李茂贞的凤翔驻京办与王行瑜的邠州驻京办在长安宫门前大搞夺帝大会,差一点就将李晔撕成两半分了。危难关头,孙德昭从天而降,架七彩云,执喝杀棒,领金甲兵,驱散恶人,救下李晔。
这样的忠将,也跟贪污沾上了边。
据说清帐之后,孙德昭欠了五千贯,又据说孙德昭为了这事十分上火,天天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哭。
五千钱折煞英雄?
有一天,有一人专程过来陪他喝酒。
这个人是孙德昭新交的朋友,为人随和,气质不凡,,言词儒雅,更经常为孙德昭倒酒。
来,孙将军,再干一杯。
唉,人事三杯酒啊,干。
孙将军可是为催款的事担扰?
区区阉人,区区数千钱,何须我愁。我只恨陛下身居囚笼,为臣的却无能为力。
哟,将军如果有反正之心,何不起兵兴事。
孙德昭停下酒杯,望着眼前这个人,此人两眼露出兴奋的光芒,全身更因激动微微颤抖,让人分不清那身青衫是为冬风所鼓,还是为情所动。
那个接着低觉声音,坚定的说道:现在做乱的不过刘季述,王仲先两人而已,将军只能除掉这两位奸人,迎太上皇复位,则富贵不可限量,忠义流千古。
不要迟疑了,将军,这是你立功的大好时机,不然,为外人夺也。
李德昭被这人激昂的神情烘动的全身发热。
大丈夫居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立功取名,正在此时。
可李德昭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个小军将,国家大事,怎么敢一个专权处置。
停了一会,李德昭突然说道:如果相公有命,就是去死,我亦放手一搏。
那人微笑,原来李将军在这等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