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终结十六国（2）金戈铁马却月阵（上）

也许天上的妖星真的降入了人间为灾，后秦的厄运还远远没有到头。先是洛阳落入晋军之手，紧接着镇守蒲坂的姚懿和镇守安定的姚恢相继造反，一个自己要当皇帝，一个挥师长安号称要“清君侧”。姚泓只好把国家的命运全托付给了老将东平公姚绍，让他扮演救火队长东西两头跑，最后总算将后院的这两把熊熊大火先后扑灭。

而雄踞岭北的赫连勃勃也趁着姚恢放弃安定回长安造反的机会到关中大抢了一把，等到救火队长姚绍带兵来打他，他又马上退了回去。赫连勃勃当然不是畏惧姚绍，而是得知了刘裕北伐的消息，他笑对群臣道：“刘裕水路俱进，又有高世之略，他姚泓岂能自保！更何况内部还有兄弟叛乱，他拿什么来抵御晋兵！刘裕必破秦无疑。然而刘裕攻下长安之后，不久定会南返，至多留其子弟和诸将把守关中。待刘裕走后，我取长安如拾草芥，现今不必多劳累士卒。”于是赫连勃勃厉兵秣马养精蓄锐，兴致勃勃地坐山观起了虎斗。

与此同时，拿下洛阳的王镇恶、檀道济和沈林子得知后秦内部有变的消息后，决定放弃在洛阳等待与刘裕会师的原定战略，抓住战机趁虚直捣潼关。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造反的姚恢那么不经打，马上就被姚绍摆平了，等晋军来到潼关之时，姚绍已带着五万人马赶回增援。于是原定的突袭战被迫变成了旷日持久的攻坚战。

在姚绍与王镇恶等于潼关相持不下之时，从彭城出发的刘裕军已进入黄河，正在向洛阳挺进。这次可不是毛德祖那万八千人的前锋部队，而是刘太尉亲统的北伐主力军，虽然具体兵力不详，但已足够给对岸的北魏造成强大压力。别看刘裕几次三番声言是借道，可拓跋嗣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拿刀子顶着借钱，心里既担心又怀疑，十分地别扭。再加上自己大舅子姚泓的求救信也到了（姚泓妹西平公主嫁给了拓跋嗣，虽然因铸金人不成，没被立为皇后，但却十分受宠），拓跋嗣就与群臣商议，到底该拿刘裕怎么办。

对此，北魏的大臣们意见比较一致，认为潼关乃是天险，刘裕用水军来攻打十分困难，但上岸侵略我国则相对容易，他刘裕口口声声说是伐秦，谁知道肚子里到底安的什么心！万一他攻打河北怎么办？再说秦国又与我国有婚姻之好，不能不救，最好发兵阻断黄河上游，让刘裕无法前进。

但崔浩这时发表了不同意见，他说：“刘裕谋划攻秦已经很久了。现今姚兴已死，姚泓庸懦无能，国家内乱频生。刘裕乘其危难而伐之，那是志在必得。我们如果阻断上流，就是跟刘裕结仇，到时刘裕怀恨在心，一定会上岸北侵，那我们不是白白替秦国当了一回挡箭牌么。近来柔然寇掠北方，国内收成又不好，此时如果再与刘裕为敌，恐怕南北难以兼顾。不如暂且让出水道，待刘裕西进后我们再屯兵断其后路。这样做的好处是：假使刘裕得胜，一定会感谢我们借道的恩德；他要是失败了，我们也没有失掉救秦之名。即便刘裕得到了关中，其势悬远隔绝，必不能久守，迟早总要落到我们手里。况且南北之间水土习俗大有不同，刘裕绝不能用吴、越之兵与我国争夺河北之地，沿水路西伐才是他的真正目的。为国家大计考虑的人，应以社稷为重，怎么能够顾及一个女子的感受呢？”

看来崔浩的预想与赫连勃勃相同，都希望本方在刘裕与后秦的争斗中置身事外，以图将来得到渔翁之利。而且他们都认为，刘裕就算得了关中，由于地势悬远风土迥异的缘故也不能久守，只需要多一点耐心，苹果就会自己从树上掉下来。

从个人感情而言，拓跋嗣倒真是想拉那个没出息的大舅子一把，可崔浩说得不错，自己没必要代人受过；不过其它大臣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万一刘裕担心后路被断腹背受敌，调转枪口来打我们怎么办？

拓跋嗣思前想后，决定采取中庸之道：派司徒长孙嵩统领振威将军娥清、冀州刺史阿薄干等步骑十万，出屯黄河北岸，密切监视刘裕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