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终结十六国（1）气吞万里如虎（下）

从这次北伐的布局和兵力配置来看，刘裕的战略意图是以前四路为主力，分进合击，先取洛阳修复园陵，然后再合兵一处挺进关中；而以第五路和姚珍、窦霸两支偏师牵制骚扰关中的秦军主力，使之不能分重兵救援洛阳。由于出色的情报工作，刘裕对关东秦军的情况了如指掌，知道他们兵力既少，指挥官又是无能之辈，是以敢于将十余万部队分为四路同时前进。

果然，进入秦境后，晋军势如破竹，没有遇到什么强劲的抵抗。尤其是王镇恶、檀道济指挥的第三路军，所到之处漆丘、项城等城邑纷纷投降，只有新蔡太守董遵据城不下。没说的，檀道济三下五除二攻下新蔡，将董遵斩首，既而进克许昌，俘获了后秦颍川太守姚垣及大将杨业。

第二路沈林子部进展也很顺利。入秦境不久，襄邑（今河南睢县）的地方大土豪董神虎聚众一千余人响应晋军，沈林子便以董神虎部为向导，合兵攻克仓垣（今河南开封北），后秦兖州刺史韦华见势不妙，立刻投降。

第一路王仲德部由于一路行来都是本国国土，基本上等于观光旅游，直到来到滑台附近才算见到了敌人。滑台这个地方原来是慕容德建立南燕的都城，后来南燕迁到广固，这地方就被北魏占了去，成为了北魏在黄河以南的桥头堡。王仲德本来很紧张，生怕弄不好把北魏也拉入了战局，谁知守滑台的北魏兖州刺史尉建竟然是个胆小鬼，见晋军阵容强盛居然弃城渡河而逃。王仲德捡了个大便宜，他还想卖个乖，冲着魏军远去的背影嚷道：“我晋国本来想用布帛七万匹向贵国借道，没想到贵国守将如此好客，钱还没收就自己跑了！”魏主拓跋嗣得到报告，觉得大丢面子，立刻调刚刚在河内平定了叛乱的叔孙建、公孙表军向左转，去与晋军交涉。

叔孙建、公孙表引军来到滑台城下，当着晋兵的面将那个畏敌而逃的尉建斩首，尸体扔进黄河。接着叫王仲德出来，说滑台是我大魏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土，我们对东晋的侵略行为表示严正的抗议和强烈谴责。王仲德的答复是，俺们此来是上洛阳上坟扫陵的，不敢侵略贵国，贵国守将自己走了，我们只是暂且借个空城歇歇脚，马上就走。拓跋嗣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叫叔孙建直接去找刘裕。刘裕的答复虽然冠冕堂皇言辞谦逊，但跟王仲德说的基本一样，说我们只是路过打个酱油，绝没有对北魏不利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确实是北魏的人自己弃了城池，双方并没有发生直接的军事冲突。刘裕又给足了拓跋嗣面子，拓跋嗣也就顺台阶下，暂时不再理会，只是派“黑矟将军”于栗磾在北岸筑垒，以防晋军进一步侵逼。

随着晋军在关东的迅速推进，破城失地的告急文书一份份传入了长安城。为此新任皇帝姚泓召开了一次重要会议，讨论御敌方略问题。会上东平公姚绍（姚泓的叔祖）提出，应该将镇守西北国境安定的军户调回关中，全力对付刘裕；而左仆射梁喜的意见相反，认为关中的兵力已经足够，而安定的军队一旦调回，赫连勃勃一定会南下，到时腹背受敌岂不更糟？姚泓觉得梁喜说得更有道理，安定边防军不宜轻动，但关东的危难也不能不救，只好扳着指头挤出了骑兵三千、步兵一万，分别交给越骑校尉阎生和武卫将军姚益男，叫他们前去支援洛阳。同时，又命弟弟姚懿自蒲坂南屯陕津（今山西运城市南，与河南陕县隔黄河相望），为阎、姚二将声援。

会后，心事重重的姚绍找来一位胡僧，问国家休咎如何。这胡僧啥也没说，只是要了一袋面粉，不慌不忙烙起饼来。这饼越擀越大，烙好后直径竟有一丈来宽。胡僧翻身坐在饼上，开始一口一口吃起来，先吃西边，再吃北边，最后吃南边，剩下的饼卷了卷一口吞下，扬长而去。

姚绍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长叹一声，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