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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年后的刘勃勃身高在两米以上(八尺五寸),膀阔腰圆,不但相貌堂堂,而且聪明辩慧,令秦主姚兴一见之下为之倾心,觉得这是个可以重用的人才,常常与他讨论军国大事,还任命他为安远将军,助没奕干镇守高平。在这里,我们发现刘勃勃的经历与他的前辈刘渊何其相似。作为归顺的异族,两人都靠出众的谈吐和仪表吸引到了最高统治者的注意,也同样招来了旁人的戒备和毁谤。姚兴的弟弟姚邕就认为刘勃勃不可亲近,当他听说姚兴要把三城、朔方一带的杂夷和原刘卫辰部众三万人交给刘勃勃统领时,他几次三番地劝阻。姚兴很是奇怪,问弟弟你何以知其为人?姚邕道:“刘勃勃这个人,对待上级倨傲怠慢,对待下属残忍无恩,贪婪狡猾,不讲仁义,反复无常,毫无忠信。这样的人您过份宠幸,将来恐怕终究会成为心腹大患。”如此可怕的论断,倒还真让姚兴琢磨了些日子。但当时后秦在北方正面对北魏的巨大压力,尤其是柴壁一战,四十多员将领被俘,四万人马全军覆没,姚兴很需要有合适的人选统领河套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作为抵御北魏的缓冲地带。刘勃勃既是铁弗部后人,又与北魏有血海深仇,姚兴实在想不到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所以,尽管有姚邕的告诫之语,他还是冒险让刘勃勃担任了安北将军、五原公,统三交五部鲜卑及杂虏二万余落,镇守朔方。

这一年,刘勃勃二十七岁。

他终于摆脱了寄食于人的生活,回到了天野苍茫、父祖勃兴于此的河套大草原。

狼崽子吃了狗奶,仍旧是狼。

野性之血在他体内翻滚,远方的风送来了死亡的味道。

不久,一件事给了刘勃勃与后秦主子闹翻的借口。

当初后秦与北魏之所以爆发柴壁之战,其实起因颇为荒唐:本来两国交好,拓跋珪还派人带着千匹好马来向后秦求婚,姚兴也答应了,谁知这时拓跋珪已立皇后的消息传来。原来根据拓跋鲜卑的古怪风俗,在皇帝的老婆里面选哪个当皇后要经过一次类似占卜的选拔——铸金人,哪个女人亲手把金人铸成了,就是大吉,就立她为皇后。(如此看来,北魏皇后都是铁匠)而拓跋珪的皇后慕容氏(慕容宝之女)此时就因铸金人成功得立。姚兴这才明白,敢情我姚家的女人嫁给你只能做小,当然不肯。不但悔了婚,还扣押了来求婚的使臣。两国关系自此交恶。

但国际政治从来都是波谲云诡。这一年两国的紧张关系又有缓解迹象。先是拓跋珪把柴壁之战中被俘的将领唐小方放了回来,而姚兴也将被扣的求婚使臣并良马千匹遣还以示回应。可这一来却惹恼了刘勃勃,北魏乃是我家世仇,你姚兴竟然与其通好,是可忍孰不可忍!恰好此时游牧漠北的柔然向后秦进贡战马八千匹,经过刘勃勃的防区,他就把这些战马全部截留以备叛秦之用。

而刘勃勃的岳父没奕干则成了他祭旗起事的第一个牺牲品。407年五月,刘勃勃率领部众三万余人,以会猎为名聚集于高平川,乘机袭杀没弈干,吞并了他的部众。六月,刘勃勃自称大夏天王、大单于,建元“龙升”,国号“大夏”,建立了历史上最后一个匈奴族政权。

卷七群雄逐鹿(12)最后的匈奴(下)

刘勃勃虽然建了国,但他所谓的国家一无国都二无百姓三无田土,所拥有的只不过是数万种族各异的游牧战士罢了。所以在袭破了鲜卑薛干等三部后,部下们劝勃勃说,陛下您要想主宰关中,总得有个根据地不是,老这么漂着人心也不容易稳定嘛,高平那地方不错,山川险固土地肥沃,挺适合当国都的。

刘勃勃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现在大业草创,兵马不多,他姚兴又不是饭桶,麾下诸将用命,还不到我取关中的时候。我要是用心经营一城,他就能够集中力量来对付我,敌强我弱,岂不是自取灭亡?不如以我如风之骁骑,出其不意攻其必救,救前则击后,救后则击前,使之疲于奔命,而我则游食自若。不出十年,岭北、河东尽为我有。等姚兴一死,嗣子暗弱,再慢慢夺取长安不迟。”

千百年来,游牧民族之所以总是让中原王朝无计可施头疼不已,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们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骑兵,以及他们居无定所随时转移的文化特质。他们总是突然出现,抢了就跑,等农耕民族的戍防部队赶到,只剩下一片片斑驳狼藉的焦土;你集合大军深入草原大漠,又往往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空手而归劳民伤财还算是好的,冷不防在你撤退的路上他又四面而至用如蝗的箭雨为你送行。所以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作战,老是你打得着我,我打不着你,一来二去,国力虚耗。而刘勃勃这番话就是对游牧民族自身优势和战术特点的经典表述,它标志着一代骑兵游击战大师的诞生,也意味着后秦噩梦的开始。

此后,按照这既定战略,刘勃勃用游击战术开始不断寇掠蚕食后秦北方诸城,弄得岭北诸城大白天都不敢开门。姚兴知道后长叹道:“我不用黄儿(姚邕小名)之言,以至于此啊!”

次年五月,姚兴派将军齐难统兵两万征讨刘勃勃。听说秦兵已近,勃勃迁徙部众退保河曲(今内蒙古东胜一带),避其锋芒。齐难以为敌人去远,就想捞点战利品回去交差,于是放纵士兵在原野上四处劫掠。当秦军士兵以轻松愉快的心情驱赶着牧民留下的牛羊的时候,刘勃勃带着精兵也悄悄接近了他们。鼓角响处,匈奴骑兵猛然发动突袭,秦军大败,七千余人阵亡。齐难引军败退至木城(今陕西榆林),被刘勃勃生擒,余下的一万三千人马也被吞并。此战结束,刘勃勃声威大振,“岭北夷、夏附于勃勃者以万数”。

面对日益严重的边患,姚兴选择在第二年御驾亲征,但这次他又犯了与当年刘邦亲征冒顿同样的错误。他先是自己带一部分军队到了贰城,而派姚详、敛曼嵬、彭白狼等各军出去分督粮运。没想到匈奴人来得如此之快,趁后秦分兵四出大军未集之际,刘勃勃统领铁骑将贰城围了个结结实实。

当年白登之围,刘邦是靠陈平的“奇计”做通了冒顿老婆的工作才得以脱身,眼下贰城被围,姚兴身边没有陈平,也搞不掂刘勃勃的老婆,于是他十分恐惧,就想舍弃步军率轻骑突围逃奔姚详的军营。仗还没打,皇帝就要逃跑,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杀。所以群臣纷纷加以劝阻,右仆射韦华道:“一旦銮驾轻动,六军惶恐,必不战自溃,详营亦未必可至,陛下您一定要三思啊!”姚兴做了半天心理斗争,终于决定暂时留下,而派左将军姚文宗率禁兵出城距战,中垒将军齐莫统氐兵为后继。姚文宗和齐莫都是勇力兼人的悍将,二人拼死力战,匈奴兵终于退了下去。姚兴大喜,派姚榆生等追击,岂料刘勃勃原来是诈败,早已在半路设好了伏兵。秦军一到,伏兵尽出,与刘勃勃前后夹击,将这些追兵全部吃掉,姚榆生也被生擒。

见识到刘勃勃厉害之处的姚兴不敢再战,留禁兵五千配姚详镇守贰城,自己灰头土脸地回了长安。这一战是后秦与大夏之间战争的转折点,失利而回的姚兴从此放弃了主动进攻,面对匈奴人的蚕食纯取守势。前文所提的慕容超前来求援正在此时,姚兴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去救援南燕?而那派往洛阳的一万人马也在此战过后被姚兴调回了长安。

此后刘勃勃持续不断地对平凉、定阳、杏城等后秦领土寇掠蚕食,匈奴铁骑所到之处,往往将当地人畜全部掠走,只剩下一座座残破空城。尤其是411年,刘勃勃攻克了雍州重镇安定(今甘肃泾川县北)。安定是当年姚苌借以攻克长安的基地,失去安定,匈奴骑兵即可沿着泾河河谷长驱而入关中,八百里秦川已近在刘勃勃眼前。除此之外,曾在后秦担任镇北参军的王买得也在此时投奔了刘勃勃。此人狡猾多智,成为了刘勃勃身边的第一谋臣。

在建国后的数年时间里,刘勃勃将匈奴人游击寇掠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先后消灭秦军近十万人,掳掠人口两万多户,牲畜资财不计其数,其统治区域也向南扩张到杏城、安定一线。夏秦之间的力量对比出现了明显转变。这时,刘勃勃开始改变以前不专一城、游击作战的策略,而于413年任命叱干阿利为将作大将,征发岭北夷夏十万人,于朔方水北、黑水之南修筑都城。

这便是至今仍然屹立于毛乌素沙漠中的大夏国都——统万城。统万者,“统一天下,君临万邦”之意也。

与此同时,刘勃勃宣布放弃“刘”这个得自于汉人的姓氏。

我大匈奴乃天之骄子,其徽赫与天相连,即日起改姓“赫连”。

赫连勃勃这个令许多人联想到恐怖与死亡的名字,自此见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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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霸天下——五胡十六国的那些事儿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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