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群雄逐鹿（1）三秦烽烟（下）

但也正因为如此，苻登的身上反而保留了较多氐族先民的勇猛与血性。

关中乱起，苻登弃官来投镇守枹罕（今甘肃临夏）的河州牧毛兴，在毛兴手下任司马一职。那时陇西一带聚集了多支苻秦抵抗势力，除毛兴之外还有左将军窦冲、秦州刺史王统、益州刺史王广、南秦州刺史杨璧、苻坚的女婿卫将军杨定等等，每人手里都有几万人，按说是很强大的力量。但他们内部却不团结，杨定自称陇西王、遣使向东晋称臣，而王统则和他弟弟王广联手，想要吞并毛兴。

这种情况被苻登看在眼里，每当毛兴召开军事会议，他都迫不及待地发表意见，急切之情溢于言表。他哥哥苻同成就因此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这么能说还让领导发言不让啦，你应该持重一点，以后等你掌权了自然有施展本领的机会。苻登听了哥哥的劝，以后再开会果然很少插嘴。搞得毛兴挺纳闷，反而常常点名叫苻登发表意见，而苻登往往一语中的把事情分析得明明白白。毛兴因而对他颇为看重。

后来毛兴击走了王广，但姚苌却派了他的弟弟姚硕德来攻略陇右。此人能征惯战，是姚苌颇为倚重的大将。毛兴手下兵众因疲于兵革，一起将毛兴杀了，推举他手下将领卫平为主。但卫平这个人年老体衰，难成大事，众人都想废了他再立新主，却一连数日形不成统一意见。此时一个名叫啖青的氐酋利用七夕大宴的机会抽剑而前，朗声道：“今天下大乱，我辈休戚与共，非贤主不可以成大事。卫公年老，理应把位置让给更贤德之人。狄道长苻登，虽然是王室疏属，但他志略雄明有胆有识，请与诸位共立之！不知谁有异议？”说着奋剑攘袂，看样子谁要有不同意见非被他当场砍了不可。众人吓得低头看地，不发一辞，于是苻登便当上了这支武装的头领，帅众五万东进，攻下了南安（今陇西），被当时的秦主苻丕封为南安王。

当时王统已经降了姚苌，于是苻登率兵去打守天水的姚硕德。姚苌闻讯，自安定亲统兵来救，两军于胡奴阜（今天水西）大战。这是姚苌与苻登的第一次交手。战斗中啖青一箭射中姚苌，而后秦军也随之大败，被斩两万多人。姚苌伤势甚重，只好回去养伤，留下姚硕德代统部众。

姚硕德算开了眼，因为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支真正的食人部队。

陇西之地，本来就是贫瘠之所，加以战火连年、旱灾频频，田地里收不来几粒粮食，饿死的人随处可见。面临军粮严重匮乏的问题，苻登的解决办法是——吃掉你的敌人。在他的部队里，打仗不叫打仗，叫“熟食”；冲锋不叫冲锋，叫“开饭”。苻登这样教导他的战士：“跟着老子，你们早上打仗，晚上就能吃到肉，还怕什么饿肚子！”于是他的部队一上战场那是相当地能打，因为每个士兵眼里见到的不是敌人，而是送上门来的大餐，他们眼里放着绿光，嘴里流着口水，面目狰狞白牙森森，呼吼着扑向敌军阵营。见了这样的食人魔，跑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拿起武器对抗？所以姚硕德屡战屡败。

到了晚上，当后秦士兵饥肠辘辘难以入眠之时，对面的苻登阵营却点起了篝火吃起了烧烤。

“哥，你要大腿不要？”

“谢了，我还是爱吃排骨。”

“这厮太老，不好吃，明天找个年轻的。”

“要有点蒜就更好啦……”

史载苻登军因而“饱健能斗”，你说这仗叫姚硕德还怎么打？姚苌听说后，急忙派人对他说：“你再不回来，就要让苻登吃光啦！”姚硕德于是弃了秦州，奔姚苌而去。

再后来苻丕身亡，他的大臣奉着苻丕的儿子苻懿来投。苻登欲立苻懿为主，众人都说，苻懿虽然是先帝之子，但年纪幼小，怎么能够带领我们平定寇难呢？为了宗庙社稷，非大王您即位不可！于是苻登便登坛称帝，成为了前秦的第五任君主。

苻登明白，自己名义上虽然是皇帝，但兵少力微，若要与姚苌相抗，唯有借助苻坚的影响壮大声势，并联合其它的反姚势力才行。

于是他在军中立起了苻坚的神位，以黄旗青盖的辎车乘载，并配虎贲三百人护卫。每次作战，或者作出什么决策，都要先启禀神主而后行。

出兵之前，苻登身穿缟素，率全军将士在苻坚神位前祷告誓师：“今合义旅，众余五万，精甲劲兵，足以立功，年谷丰穰，足以资赡。即日星驰电掣，直造贼庭，奋不顾命，不死不休！唯愿太皇帝在天之灵保佑臣等，报仇雪耻，立枭羌贼之首！”言毕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三军将士无不悲恸，纷纷在铠甲上刻上“死”“休”二字，誓以战死为志。

苻登还对步兵战术进行了改进，他令士兵执长槊弯刀组成方圆大阵，根据战斗形势调整疏密厚薄，人自为战，长短结合，所向无前。

带着这支复仇之师，苻登挥师东进，直指姚苌的根据地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