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大秦帝国（17）慕容垂复燕（上）

对于苻丕的种种猜忌和防备，慕容垂岂能不知？他刚离开邺城，就故意激怒手下的兵众说：“我父子尽忠于苻氏，苻丕却反有图我之心，事到如今，我虽想罢手亦不可得也！”就以兵少为托辞，在河内（河南焦作）大张旗鼓的招募兵勇，旬日间就征集了八千人。

河内与丁零人翟斌造反的新安只有一河之隔，眼见慕容垂停顿不前，镇守洛阳的苻晖着了急，派使者来催促，叫慕容垂赶快过河。慕容垂便因此对苻飞龙说，现在我们距反贼很近，应该夜间行军，这才能攻其不备。苻飞龙心说此言有理，丝毫没想到他的死期已近。

腊月二十七日夜，慕容垂令氐兵五人一排居中，世子慕容宝带兵居前，自己和少子慕容隆居后，一声鼓响前后夹击，尽杀苻飞龙和一千氐兵。继而招募远近，将队伍扩大至三万，济河焚桥后，慕容垂颁下军令，说我慕容垂外以扶秦为名，实际上行的却是复燕大业，听从我命令的有赏，天下既定后封官拜爵，违逆我的自有军法处置！河北之人本来就是燕民，再加上他这么一番威逼利诱，纷纷表示拥护。慕容垂至此，就算有了自己的嫡系部队。

与此同时，慕容垂派人偷偷送信给被扣留在邺城的三子慕容农、侄子慕容楷和慕容绍，叫他们秘密起兵，与自己呼应。三人盗取骏马后微服出逃，于列人县（今河北肥乡北）斩木为兵、列裳为旗，并联络四周的屠各胡、乌桓等反秦势力，攻武库，略军马，一月之内就发展为数万人的队伍。

慕容垂诸子当中，世子慕容令早死（见本卷第12章，后慕容宝继为世子），三子慕容农最有干略，而慕容楷、慕容绍兄弟由于是被河北人民深切怀念的慕容恪的嫡子，也有很大的号召力。慕容家的这些后生们，青少年时期即经历亡国之痛，悲愤之余多所奋发，如今已慢慢成长为独挡一面的栋梁之才了。

除此三人之外，还有一位慕容麟不得不提。当年慕容垂出逃之时，这个叛逆少年因为得不到父亲宠爱，一时冲动向慕容评告了密，险些使慕容垂被追兵拿获。后来燕国灭亡，慕容垂回到邺城，杀了慕容麟的母亲，却不忍将这孽子杀掉，只是从此便将他冷落一旁。这使得慕容麟养成了孤僻阴鸷的性格。杀苻飞龙之时，慕容麟正随在慕容垂身边，此后他屡屡进言献策，渐渐让慕容垂另眼相看起来，加之庶业草创正在用人之际，慕容麟的地位遂也慢慢蹿升。

慕容农等人在北边发展的如火如荼，慕容垂在南边发展的也蛮顺利。

丁零翟斌的阵营里有不少前燕的旧臣，他们都劝翟斌投靠慕容垂，加之慕容垂过河后军容甚盛，翟斌估摸着自己八成打不过。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如果打不过你的敌人，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加入他。于是翟斌率部投了慕容垂，但正如苻丕所说，翟斌不是甘居人下的主，鲜卑人和丁零、屠各等其它民族之间也有矛盾，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要对付的还都是共同的敌人——苻秦。

虽然洛阳近在眼前，镇守的兵力也不多，但慕容垂认为洛阳四面受敌，不若邺城能够控御整个河北。于是在淝水战役结束后仅仅两个月，慕容垂即于荥阳称燕王，承制行事，遍封百官，既而率领二十多万大军长驱而进，包围了邺城。

后燕政权自此始。

前秦帝国已经崩塌，群雄逐鹿的乱世又来临了。

我不知道长安的苻坚听到慕容垂举兵的消息后作何感想，是愤怒、悔恨？还是自责、惋惜？又抑或是失望和忧惧？恐怕这种种情绪他是兼而有之吧！然而事态的发展如此迅猛，容不得他有片刻的冷静。除了慕容垂围困邺城之外，淮淝战事中大获全胜的东晋也乘势北侵收复失地，刘牢之攻陷谯城，桓冲收复荆州北部，杨佺期进兵汉中，淮汉以北的大片领土眼看不复秦有；而更要命的是，时任北地长史的原前燕济北王慕容泓（少主慕容暐的弟弟）闻听河北兵起，出奔关东，招集鲜卑数千屯据华阴，在击败秦将强永之后军势大盛，自称大将军、雍州牧，号称要杀进长安迎回慕容暐为帝；与此同时，任平阳太守的慕容冲也起兵反秦，有众两万，南攻蒲坂。

蒲坂是关中的门户，而华阴已然位于关内，距长安不过二百里。战火已经烧到了家门口，苻坚终于开始为宽恕自己的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他颇为无奈地对权翼说，悔不该不用卿言，遂使鲜卑至此，关东之地我不再与之争了，可拿慕容泓该怎么办呢？

由于淝水战事的失败，守卫关中的兵力已大为削弱，苻坚只好派儿子苻睿统兵五万，以窦冲、姚苌两人为副，前去征讨。后来的事情证明，这又是一个重大的失误。

卷六大秦帝国（17）慕容垂复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