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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石虎病重。他开始考虑身后之事,任命彭城王石遵为大将军,坐镇关中;燕王石斌为丞相,录尚书事;张豺为镇卫大将军、领军将军、吏部尚书;三人并受遗诏辅政。

按照石虎的构想,是想让石遵、石斌这两个儿子一个拥兵在外、一个掌权于内,互为呼应,再以张豺居中协调辅助,三人共保太子石世登基。可惜的是,构想只是构想。石虎绝没有想到的是,十几年前自己还曾在众臣的面前讽刺司马氏宗王之间的自相残杀丧失天下,而在他死后,他的儿孙们马上重蹈了司马家的覆辙,活生生地重演了一番石氏版本的“八王之乱”。(参与其中的宗王再加上太子石世,不多不少刚好也是八个。)

而正像当初八王之乱的起因是外戚与宗王争权一样,石氏版本的起因也是扮演“外戚”角色的张豺和刘后与宗王石遵、石斌争权。

身为刘曜之女的刘皇后本来对石氏就没什么好感,眼瞅着石虎要咽气,她担心的是将来孤儿寡母的地位问题。石遵和石斌要是也辅了政,哥俩联起手来,自己和张豺肯定不是对手。最好趁着眼下石虎病的糊涂,将哥俩除掉。

于是,刘后与张豺定下一计。

当时石斌不在邺都而在襄国,按理接到辅政的诏令他就应该马上赶到朝廷来。但石斌跟老爸和哥哥一个德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喝酒打猎。刘后抓住他这个弱点,派人假传消息给他,说石虎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急着来,该玩玩该喝喝。石斌显然也不是个孝子,果然就该玩玩该喝喝了。这一来,就给了刘后把柄。张豺刘后矫诏,说皇上重病你不来探视,反而嬉游无度、无忠孝之心,就免了石斌的官把他软禁起来。

至于石遵,他不是被安排坐镇关中了嘛,早打发他上路就是!于是从幽州千里迢迢赶回来的石遵连老爸的影都没见着,就被张豺刘后挤兑走了。

这一来,张豺和刘后就彻底控制了朝廷。而病入膏肓的石虎对此一无所知。

在石虎病情稍有好转的时候(估计是回光返照),他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了寝殿。这时,殿外的龙腾卫士二百人呼啦抄全部跪倒。石虎奇怪,问你们这是干啥。有的人说“圣体不安,最好让燕王(石斌)进宫执掌宿卫”,有的人甚至请求以石斌为皇太子。

石虎压根不知道石斌早就被张豺软禁起来,道:“燕王不在宫内吗?快召他来。”

卫士们虽然支持石斌,但迫于张豺刘后的权势,又不敢说出真相。只好说燕王酗酒成疾、来不了。石虎就说,用朕的御辇把他抬来,我要把玺绶给他。可卫士们终究还是不敢动身。

这时,石虎的眼前又是一阵眩晕,侍女们忙将他抬了回去。

这件事被张豺得知,他马上矫诏杀死了石斌。

四月二十二,刘后又矫诏任命张豺为太保、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执掌朝政大权。

次日,石虎病死于他那耗尽民力营造的壮丽邺宫之中。

有一个问题,石虎至死也没能想明白。

多年以前,佛图澄曾对他说,某月某日,国东二百里将送一个非常之人过来,陛下千万不要杀他。果然到了那天,地方官送了一个身穿麻布破衣的乞丐过来。此人言语若狂,石虎跟他说话,他净说些不着边际的鬼话,其中一句是“陛下当终于一柱殿下”。石虎大为纳闷,说什么我将死于一根柱子的大殿下,别说是大殿了,这世上的房屋哪有一根柱子就能建成的?所以直到他死也没能破解这个迷。

数年后,慕容鲜卑建立的前燕灭掉冉魏,攻占邺城,燕主慕容儁(音俊)住进了邺宫。夜半之时,慕容儁老是梦见有老虎来咬他,就怀疑是石虎的阴魂作祟。由于当年石虎是隐蔽下葬的,又设了疑冢,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尸身到底埋在何处。慕容儁就重金悬赏,终于在宫内的东明馆下掘得了石虎的棺椁。开棺一看,石虎的尸体僵而不腐、宛然如生。气不打一处来的慕容儁又是拿脚踹又是拿鞭子抽,大出恶气之后将尸体投入了城外的漳河。哪知尸体漂过一处桥梁时,竟然倚靠在桥墩上再也不走了。原来这桥墩之处,就是所谓的“一柱殿”。

直到后来秦王苻坚手下的著名谋士王猛路过此处,才将石虎的尸骨收葬。这便是暴君石虎最后的归宿。

现在,让我再回到公元349年夏的邺城吧。

石虎死后,十一岁的太子石世顺理成章当了新君。刘后变成了刘太后,临朝称制。为了表示对石氏宗王的笼络,张豺建议让彭城王石遵、义阳王石鉴来当有名无实的左右丞相,又准备除掉自己的宿敌司空李农。李农得到情报,溜之大吉,带着数万乞活的流民跑到上白(今河北丘县东北)去了。张豺就派禁军前去攻打,没成想,这却引发了更大的动乱。

原来,被张豺挤兑去镇守长安的彭城王石遵走到半路,正好遇上平定东宫高力之乱后班师回朝的姚弋仲、苻洪、冉闵等人。这些人听说石虎已死,纷纷劝石遵说,殿下您既排行在前,又有贤德,先帝其实本有意立您,只是因为晚年昏聩,才让张豺钻了空子。现今女主临朝、奸臣当道,禁军又都在上白与李农相持不下,京城宿卫空虚。殿下你要是打着声讨张豺的旗号鼓行而北,谁还能不开门倒戈迎接殿下呢!

石遵心说此话在理,石世这娃娃算什么东西,凭什么他来当皇帝?于是与众将合兵一处,九万兵马杀奔邺城而来。

果然不出所料,城内的兵将纷纷迎降,根本没有人给张豺卖命。张豺束手就擒,被斩于闹市、夷其三族。石遵逼当了三十三天皇帝的小儿石世退位,自己坐了龙庭。不久就把石世和刘后秘密处决了。

石遵一当皇帝,坐镇蓟城的沛王石冲又不乐意了。石世再不济,那也是先帝指定的接班人,你石遵怎么能说废就废说杀就杀了呢!于是石冲就领兵十万南伐邺城。石遵再次派冉闵出征,大败石冲于平棘。石冲被赐死,其降卒三万统统坑杀。

这时,南方的东晋和北方慕容氏建立的前燕听说后赵内乱,都准备趁火打劫,狠捞一把。然而对后赵政权来说,真正的祸患不在边疆,而在萧墙之内。

凭借拥立石遵和平定石冲叛乱的功劳,冉闵被封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辅国大将军。然而这并不能让他满意。因为当初拥石遵起兵的时候,他曾经私下里拍着冉闵的肩膀说,好好干,事成之后,我让你当太子!

要说冉闵还真是实诚人,石遵开了这么一张空头支票,他还就真信了。累死累活一通忙活,石遵总算登了基,可这厮马上宣布立侄子石衍为太子(石遵自己大概是不育,石衍是石斌的儿子),根本就没提过冉闵那档子事!

这一举动,不但侮辱了冉闵的人格,还侮辱了他的智商。太伤哥自尊了。

冉闵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既然你不让我当太子,帝位我自已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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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霸天下——五胡十六国的那些事儿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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