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阿那肱道：我们兵马虽多，真正百战之师不过十万之众，这部分人除去伤病及围城的不过三分之二。那一年臣随神武帝攻打玉壁，黑獭大军刚来神武帝即退兵了。今日的将士们，跟神武帝时不能比，不如不跟周军决战，先退守高梁桥再作打算。

高阿那肱未战先怯，但他的主意并非不可取。

大将安吐根听高阿那肱如此说，喊道：一撮子贼兵，马上刺杀了扔到汾水河喂鱼去。

其他宠幸们也纷纷进言道：他是天子，大家也是天子，他远来求战，我们守在堑壕边上不是示弱？

高纬不禁热血沸腾：“是啊，难道我堂堂大齐皇帝就怕了周国小儿？”

高纬头脑发热豪气万丈，他责备高阿那肱贪生怕死，高阿那肱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私下里轻声嘟囔：跟周军隔着壕沟怎么打？

“高阿那肱，马上派人将堑壕填了，明日朕要亲自指挥进攻，生擒宇文小儿。”

啊？高阿那肱真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皇帝坚定的样子，根本不是开玩笑，无奈，高阿那肱命齐军连夜填沟。

障碍已经消除。

宇文邕命诸军迅速集结，然后发出了攻击令，周军纵马挺槊向齐军营垒冲杀过去。

开战！

高纬也下达了攻击令。

158、二次东征（7）

天真而毫无军事经验的高纬认为自己一定向不久前一样所向披靡，看着敌军在自己方面进攻下兵败如山倒的样子多么有成就感，不行，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只有跟爱妃共享才是最大的享受，男人吗，这是在自己女人面前证明自己强大的两种方式之一。

冯小怜带着一丝好奇随高纬在众禁军的保护下观战。

放电影啊？还战斗片！太刺激了。

负责从右翼进攻的安德王高延宗一马当先杀入周军阵中，当真勇不可挡，齐人阵中观战的官员们发出一片喝彩声。

周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在宇文邕的亲自带领下拼死进攻，左翼的齐军稍稍后退。冯小怜惊呼道：完了，完了，咱们败了。

两军交战，是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斗，战斗中进进退退都是很正常的。

从来没打过仗的齐国高官录尚书事穆提婆吓坏了，倘若周军攻过来，我们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皇帝不说话，穆提婆自己还真不敢跑，他还真是个有小聪明的人，这时冲着高纬喊：大家快跑，大家快跑。

高纬看着周军潮水般涌过来，齐军边抵抗边后退心下也有点慌乱，这时候听到穆提婆的喊声，情知不妙，箭矢不长眼，伤了自己无所谓，可身边的美人如果被戳个血窟窿那真是唐突美人了，所以他赶紧调转马头带着冯小怜向高梁桥方向跑去。

本来齐军还在拼命抵抗，甚至个别部队已经开始着手反击并取得了突破，然而，高纬一跑，中军大旗跟着退，靠近的齐兵以为胜负已分也跟着跑，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逃跑信息传送地很块，齐军一会就乱作一团。

事实上此时只是一部分齐军参与同宇文邕的决战，围城的兵马并未出动，也就是说齐军精锐尚在，然而高纬除了穆提婆的话谁说也不管用，放弃大军独自向晋阳跑去。

统帅跑了谁还肯卖命，齐军将士们斗志全消，各寻活路，十几万齐军狼狈逃窜。

连绵数百里，到处都是齐军丢弃的辎重兵杖，高阿那肱所部万人退守高壁，其余残兵败将退保洛女砦，齐军只有高延宗部全军而退，他劝皇帝就地休整组织反攻，实在不行把兵马留下由他高延宗组织反击，但高纬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也不愿意高延宗掌握兵权，他留下高阿那肱阻击周军，一门心思做起了逃往并州的打算，高延宗无可奈何。

百保鲜卑军团经受了组建以来最大的败仗。

平阳城解围了，宇文邕进入平阳，梁士彦死里逃生，见到皇帝也顾不得君臣体面，跪倒在宇文邕面前痛哭失声，宇文邕看着泪水飞扬的梁士彦，心中泛起阵阵感动，情不自禁抱住梁士彦的头，两个男人哭在一起。

两旁的周军将士们不禁动容，有人悄悄地用窄袖抹去泪水。

经过短暂的休整，宇文邕在晋州召开了动员大会，要一鼓作气直奔晋阳。将军们不干了，东西战争留下的阴影太多，见好就收吧。

宇文邕恼了：大家要是有疑问，我将独自领兵前进。这下没人敢说话了。

见周军大举进攻，高阿那肱带所部万人没开打就跑了，高壁失守。在往前走，齐将韩建业举城投降，周军直奔晋阳。

高纬已经从晋阳跑到邺城去了。

原来高纬见宇文邕来得快，他溜得也不慢，留高延宗主持并州，自己带着亲兵卫队一路向邺城逃去。高纬不知道，倘若晋阳不守，邺城能守得住吗？当初高欢把京都安置在邺城，就是坐镇晋阳便于控制的原因。

宇文邕和宇文宪在介休会师，齐国介休守将韩建业举城投降，眼看周军就要兵临城下，高纬又要跑，但众将坚决不肯。

高纬以高延宗挂相国、并州刺史，统领山西兵马，事实上，所谓山西，也就剩下晋阳几千守军了。

高纬对高延宗说：并州就交给兄长了，我要走了。

高延宗道：陛下为社稷着想，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臣为陛下死战，一定可以大破贼军。

穆提婆吼道：陛下主意已定，大王就不要再阻拦了。

当夜，高纬不告而别，斩五龙门出走，直奔突厥，跟着他出来的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现在看皇帝要奔突厥，霎时大部分散去。

高纬回马向邺城奔去，这时候身边只剩下了高阿那肱等十余人相随，半道上，高孝珩等赶上来，大家一起向城逃去。

穆提婆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在邺城的母亲，离开皇帝一溜烟投奔周军去了。

宇文邕虽然不耻穆提婆的为人，但此时他考虑更多的是如何安抚齐人，于是以穆提婆为柱国、宜州刺史，并且宣告天下，齐臣只要投降，不分贵贱，一律封赏。

连穆提婆都能身居高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齐军投降者络绎不绝。

齐国权倾一时的女侍中陆令萱得到儿子投降的消息，自杀身亡，高纬气恼之下下令将陆令萱全家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