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天下健儿（1）

司马家族在北齐属于勋臣故旧集团的核心成员。

司马消难的父亲司马子如是高欢怀朔镇小圈子的主要成员，以能言善辩著称，高欢定都邺城后，司马子如、孙腾、高岳、高隆之四人把持朝政，时人称为“京城四贵”，司马子如同高欢私人关系很铁，属于办完正事还要在家里聚一聚的那种，高欢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司马消难，司马家族成为北齐的勋臣世家。

高欢死后，司马子如的侄子司马世云随侯景造反，司马家族受到一次严峻的考验，但结果有惊无险，这就是大家族的力量，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处理这种事一般都很慎重。高洋称帝后，跟司马子如等夷的权贵们像韩轨、段荣、尉景等都封了王，司马子如位高爵位却不显，他有点气不过就去找高洋理论，没想到遭到高洋一顿臭骂连官也丢了。尽管不久后被再次启用，但从此风光不再，掂量出自己几斤几两的司马子如从此夹着尾巴做人，逐渐在北齐政坛上消失了，这件事也反映出北齐这个鲜卑化政权胡汉分明的特点，在高洋朝内称王的大抵是代北胡人（包括鲜卑化汉人），司马子如尽管是元老，却有着明确的汉人身份，所以始终同胡人隔了一层。

司马消难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才子往往同流氓并列，他也不例外，年少时曾经上过父亲的小妾，有这种癖好的男人一般都容易跟老婆闹别扭，事实上，司马消难跟高氏的关系的确不太和睦，高氏有时候就跟皇帝哥哥诉苦。

高洋最宠信的大臣之一崔暹的儿子崔达孥娶了高澄的女儿，就因为婆婆对媳妇不好，高洋竟然在崔暹死后毫无理由地将崔夫人杀了。

这件事让司马消难很惊恐，同样作为高家的女婿，跟媳妇关系不好自然是一桩大罪。

司马子如死后，司马消难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他发现在朝内越来越难混，因为现在的齐国皇帝高洋已经越来越疯狂，这位大齐天子做的事情足以称得上骇人听闻。

高洋在皇帝岗位上的头几年还是称职的，修订律法，并省郡县，整顿吏治，修筑长城，宣威四方，一直瞎折腾的山胡消停了，契丹被压制在萌芽状态，曾经强大的柔然国消亡了，代之而来的草原新贵突厥也臣服在英雄天子的脚下。

文治武功让高洋的野心膨胀了，他多次扬言要征讨关中，但现实告诉他这很难，于是他制定了先夺江南再打关中的战略目标。

然而，渡江征梁惨败成为一个重要转折，大齐汉军主力倾巢出动，一直推进到建康，但在与陈霸先进行的建康大决战中，齐军惨败，萧轨、东方老、王敬宝、李希光等汉军名将被俘，士兵返回的十之二三。

对梁战争的失利粉碎了高洋的统一梦，在骄傲和失望的交织下，高洋个性中的另一面逐渐暴露出来，他恋上了酒，在酒精的刺激下，皇帝很兴奋，兴奋地不正常了。

借着酒劲，皇帝会夺过鼓手的鼓槌，亲自充当乐队鼓手，在鼓点的伴奏下与左右亲近们唱歌跳舞，通宵达旦，不分昼夜。

皇帝会像个女人一样梳妆打扮，脸上涂脂抹粉，然后穿上胡人的衣服，披散着头发，带领着自己的御前侍卫们，张弓搭箭，舞刀弄槊，在京城街道上游行。

在烈日炎炎的夏天，皇帝会光着身子进行日光浴，而在隆冬苦寒的天气，他也会脱光光在露天里奔跑。

后来游戏在不断升级，他又迷上了杀人，并且尝试各种杀人方法，死了的人大多被大卸八块，然后用火烧成灰烬，或者直接投到河里喂鱼。

大司农穆子容惹恼了他，他顺手抄起一根木蹶子，从穆子容屁股眼里捅进去把他捅死了。三台殿上，他又用大锯把都督穆嵩分割成两半。还有一次皇帝带人到开府暴显家做客，酒酣耳热之际没来由忽然叫出随行的都督韩哲，挥刀斩为数段，把暴显家当作了屠宰场。

为了保护大齐的臣子们，宰相杨愔从死囚牢弄了些死囚，打扮一番充当皇帝的侍卫，只要皇帝杀人瘾一上来，就赶紧塞一个上去，名曰“供御囚”。

皇帝在上头昏头昏脑，但下面的政事却清明有序，功劳要算在杨愔的头上，他就像个裱糊匠一样四处为皇帝堵窟窿，不过，皇帝也偶尔清醒，清醒的高洋相当英明，所以也没人敢糊弄他。

高洋现在越来越荒唐，越来越离经叛道，作为至高无上的最高权力者，他开始了放纵情欲。高家的女人们，那些处于金字塔最顶尖的上流社会的贵妇们，首当其冲成了高洋放纵的牺牲品。

先是高澄的老婆冯翊公主元氏被他霸王强上弓，接着是尔朱荣的女儿，两代帝后，高欢见了就称“下官”的大尔朱氏，被他**未遂挥刀砍为两段。

更有甚者，高洋把邺城的淫娃荡*们征集起来，脱光光，命从官们上去与她们跳双人贴面舞，又用荆棘扎成马，让裸体美妇骑上去，然后用草绳拴着，牵来牵去，美妇们被扎得**流血。不久，宫里又流行**舞会，高家的媳妇、姐妹们和宫廷侍卫们开起了无遮大会，高洋让左右胡人武士们与大家相交，看得兴起，他亲自上前给大家做示范表演。

高家老三高浚受不了皇帝哥哥这样的荒唐行为，他劝高洋不要做荒唐事，弄得高洋很扫兴,皇帝不高兴后果很严重，高浚被关在了一个铁笼里，到底是亲哥哥，怕弟弟一个人在死牢里寂寞孤单，又把高家老七高涣抓进来作伴。

高家老三和老七在高欢的庶子中属于出类拔萃的，他们越有本事高洋越不放心，东魏时代有术士预言：“亡高者黑衣”，漆是黑的，高洋就这么把断送高家事业的人跟老七联系上了。

不久，在高家老九高湛的推波助澜下，高洋残忍地杀掉了两位兄弟。

大齐朝廷的权贵大臣们过着伴君如伴虎的日子，每天战战兢兢地上班。司马消难很聪明，他主动请求外放到北豫州，离杀人魔王越远自然越安全。

但现在，司马消难再次感到了恐惧。

133、天下健儿（2）

原来，司马消难是高涣的姐夫，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一向走的很近。所以当高涣一开始拒捕逃亡的时候，京城内纷纷传言高涣一定逃到成皋去了。

虽然高涣很快被抓捕归案，而且有证据表明他并没有投靠他姐夫的打算，但司马消难却不能漠视那个传言的存在。

司马消难吓坏了，以高洋现在的精神状态，杀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有这样的传言，自己还能好好地活下去吗？另外，说不定高洋一直在找一个杀自己的理由，好了，现在有了，他会放过自己吗？司马消难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