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虽说身受顾命,但群公肯定不服,必须尽快确立自己的权威,让大家认同自己的新角色吗,这头一脚该如何踢?
众柱国中,宇文护同于谨的交情最好,当年随于谨南下,于谨对自己一直非常客气,曾刻意同自己结交。
宇文护秘密造访了大司徒于谨,于谨成名很早,属于跟贺拔岳同时代的英雄人物,但他的仕途一直不顺,后来经宇文泰的赏识提携才有了今天八柱国家的名位,所以于谨对宇文泰充满了感激。爱屋及乌,于谨一定不会辜负宇文泰的期望。
果然,于谨很痛快地表态:我同丞相情深骨肉,今日之事既然是丞相所定,我一定以死维护丞相遗命,只是到时请中山公一定不要辞让。
宇文泰虽然早已废掉了大丞相任大冢宰,但老人们仍然习惯上称他为丞相。
于谨担心宇文护一旦退让,不管是不是真心,难免有人会顺杆溜,局面就不好控制了。宇文护知道自己没有退路,硬着头皮也要上,也顾不得谦虚那一些俗套了,于是点头应承。
两人又密谋了一番,把能想到出现的情况都一一做了预案。
第二天,宇文护召集群公会议。
众人嘁嘁喳喳,满不在乎,没有人将宇文护这个后生晚辈放在眼里。是啊,大家都是前辈级的,你宇文萨宝不过一个子侄辈的,让我们大家听你的,可能吗?尤其是赵贵,俨然以六府总管自居,根本不拿萨宝当回事。
关键时刻,于谨挺身而出,他声色俱厉地吼道:过去帝室倾危,想要问鼎的人不少。丞相志在匡扶魏祚,投袂荷戈,才有今日大魏中兴之事。现在上天降祸,丞相故去,嗣子虽然年幼,而中山公既是丞相从子,又受丞相顾命,军国之事理当由中山公处理!大家齐心协力,共同辅佐安定世子才是人臣的本分!
老于谨一席话掷地有声,众人不禁色变。
宇文护道:这是家事,我虽然愚昧,不敢推脱。
过去,于谨等柱国大将军们同宇文泰平起平坐,身为晚辈的宇文护在大家面前常执子侄礼,今天既然宇文泰将大事托付给他,今日的萨宝便是大家的领袖。
于是,于谨立起身上前几步,拜倒在宇文护面前,朗声道:公若统理军国大事,瑾等从此便有依靠了。
于谨带头这一拜,在座群公不管情不情愿,只好随后一起上前拜倒,这一拜算是正式确立了宇文护的地位。很快,朝廷传出旨意,加封宇文护为柱国大将军。
在宇文护的安排下,宇文觉就任太师、大冢宰。当年十二月,魏恭帝下诏将岐阳之地封为宇文觉的采邑,上号周公,周朝开始萌芽了。
事实上,宇文护必须这么做,否则,宇文护这个执政对谁负责?毕竟,同皇帝之间还隔了一层。
宇文泰丧礼完毕后,宇文护派人传话给恭帝:到了让位的时候了。
于是,古老的禅让制再次新瓶装旧酒,继大魏朝在东边退出十二年后,西边的大魏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大宗伯赵贵持节奉上禅位册书,民部中大夫、济北公元迪将皇帝玺绶献给新主。
按照既定程序,准天王宇文觉还不能接印,禅让吗自然有禅让的规矩,宇文觉以德薄才浅难当大任为由推辞,百官公卿一起劝进,最后宇文觉勉为其难地勉勉强强地接受了元廓的辞职。
就这样,国家由魏朝变为周朝,周公升级为周天王。
下台皇帝元廓不情愿的走出皇宫,暂时寄住在大司马独孤信府上,从过往经验看,落地凤凰通常不得善终,等待元廓的命运将会如何?
转眼过年了,正月初五(元年春正月辛丑)又举行了登基大典,按照鲜卑风俗,集百官于路门,柴燎告天,大赦天下,封原皇帝元廓为宋公,追封宇文泰为周文王。
百官商定,按五行相生相克,魏为水德,周当为木德,因为文王出生的时候有玄气祥瑞,所以服色尚黑。
然后就是大封文武。
原八大柱国中宇文泰、元欣、李虎已经去世,周国内阁成员权力开始重新分配,大司寇常山郡公于谨、大司空彭城郡公侯莫陈崇位置不变,升大司徒、赵郡公李弼为太师兼任大司徒,大宗伯、南阳公赵贵为太傅、大冢宰,大司马、河内公独孤信为太保、大宗伯,柱国、中山公宇文护为大司马。
表面上看,李弼、赵贵、独孤信高升了,赵贵好像接替了宇文泰的位子,但实际上,宇文泰之所以说了算关键在于他一直保留了都督中外诸军事的职位,因此,赵贵的天官比起宇文泰可差远了,宇文泰是真正的首席执政大臣,赵贵却要听宇文护的。
独孤信虽然升为太保,荣誉提高了,实际职位却由大司马转为大宗伯,大司马掌兵,大宗伯主管科教文化事业,从此独孤信彻底失去了兵权。
两人心中多少都有点不痛快,独孤信稳重沉稳,心中虽然愤怒面上却不动声色,赵贵却是直肠子,心里装不下事,心里不痛快,脸色就不好看。
三师中只有李弼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新职位,李景和已经六十四岁了,已经没有了争强好胜之心。
随即,宇文护提拔了一批人,晋升大将军宁都公毓、高阳公达奚武、武阳公豆卢宁、小司寇阳平公李远、小司马博陵公贺兰祥、小宗伯魏安公尉迟迥等为柱国大将军。
这样一来,柱国大将军就显得不是那么刺眼夺目了,几日后,为了安抚勋臣权贵,新朝对老柱国们再行封赠,行封建,立诸侯,作为周的藩屏,以太师李弼为赵国公,太傅赵贵为楚国公,太保独孤信为卫国公,大司寇于谨为燕国公,大司空侯莫陈崇为梁国公,大司马、中山公护为晋国公,采邑各万户。
封赠能换得大家的支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