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平江陵（3）

梁军的无名长矛手捅死几个身手矫捷几乎登上栅栏的魏军勇士后，魏军的进攻意愿明显下降，更多的人远远地放箭和呐喊。

长矛手身披重甲，羽箭射在身上便滑落下去，很快，他的脚下便堆满了魏制箭矢。梁军受其鼓舞，信心百倍，魏军气丧。

就在于谨心下焦虑之时，却见栅中的长矛手忽然仰面摔倒，气绝身亡。

一支箭从他的眼睛贯穿至后脑。

放冷箭的是西魏军中“万人敌”宇文杰。

万人敌是宇文泰为王文达起的绰号，宇文杰是宇文泰为王文达赐的姓名，邙山大战，西魏众将失律，唯有耿令贵、王胡仁、文达力三人战功居多，宇文泰赏赐三人布帛两千，授予实缺刺史，并为三位功臣赐名，耿令贵名耿豪、王文达名王杰、王胡仁名王勇。

后来，宇文泰又为王杰赐姓，王杰从此成为宇文家族的一员。

宇文杰膂力过人，善骑射，素有神箭之称。

原来宇文杰见长矛手一身重甲，刀兵不侵，但是他看出了长矛手的弱点，长矛手虽然戴着铁面，但他的眼睛仍露在外面。

宇文杰拈弓搭箭瞄准射击，箭矢穿过栅栏空隙，长矛手应弦而倒，宇文杰的箭是特制的，箭头沉重，他的弓是一张硬弓，所以箭的速度奇快。

长矛手的阵亡震惊了梁军，有人开始掉头往城里跑。

一组西魏士兵组成的突击队在箭雨的掩护下爬过栅栏冲进去，更多的魏兵冲上来，栅栏被砍出一道缺口，西魏骑兵从缺口冲进去。

栅内的梁军步兵在西魏骑兵的冲击下四散而逃，木栅被突破，胡僧祐收拾残卒退保江陵外城。

一直在栅外督阵的于谨大笑道：宇文公此箭成我大事！

魏军四面架云梯继续攻城，胡僧祐亲自坐镇城头激励守城将士，六十三岁的老将须发皆白却老当益壮。

天要亡梁，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胡僧祐竟然中流矢身亡。

消息传开，江陵城内更加惊恐，军心动摇，就是皇帝萧绎也已经感觉到大势已去，不禁泪流满面。

魏军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临阵倒戈的士兵开打开了西门，江陵外城陷落，萧绎退保子城。

裴畿、裴机、历阳侯萧峻出城投降。

有人认出是裴机取了仪同胡文伐的首级，那些与胡文伐一向交好的人一拥而上，刀砍枪刺，裴畿、裴机兄弟二人当场毙命。

举白旗一样没有救下裴氏兄弟的性命，这似乎传达出一个信号，投降的下场一样不太妙。

城南虽破，城北诸将仍在抵抗，天色将晚，传来城陷的消息，大家一哄而散。

完了，一切该结束了，萧绎斗志全失.

皇帝当机立断，一面以王僧辩子王顗为都督城中诸军事，一面命汝南王萧大封、晋熙王萧大圆为质向于谨请和。

萧绎来到东阁竹殿，哪里收藏了萧绎收集的古今图书十四万卷，萧绎徘回良久，叹息道：我读了那么多书，却仍免不了国破家亡的命运，读书有什么用，不要让这些书籍再误后人了。

萧绎命舍人高善宝点火。

火起后，萧绎要冲入火内自焚，被宫人左右死死地拉住。

萧绎拔出宝剑，狂乱地砍向殿阁石柱，一直到宝剑折断才把断剑扔在一旁，叹道：文武之道，今天算完了。

烧完这些珍贵的图书，萧绎开始着手投降，他觉得如果自己主动投降，也许西魏方面可以放过自己，放过江陵的官员百姓们，投降，虽然丢了自尊，迎来耻辱，但为百姓计，我仍然不失为仁君。

萧绎让御史中丞王孝祀作降书。

谢答仁、朱买臣劝道：城中兵众犹强，趁间突围而出，贼兵猝不及防不然心惊，可以渡江到任约军中再作打算。

是啊，即使江陵失陷，也不过一个城池的得失，梁国的根基在下游，王僧辩、王琳、陈霸先主力一点也没有受损，等到诸军集结再回攻江陵，驱逐魏虏也不是难事。

然而，萧绎已经万念俱灰，一向娇生惯养的他又不习惯骑马，所以断然拒绝了谢、朱两人的建议。他恨恨道：事必不成，只不过增辱罢了。

王褒一向瞧不起谢答仁，这时候乘机进谗言：答仁本是侯景一党，不可信。如果真的成功，成就了他的功劳，还不如投降。

谢答仁又请求带兵守卫子城，子城尚有五千兵卒可用。萧绎答应，随口授其城中大都督，并许诺招魏驸马。

王褒闻听，赶紧阻止。

谢答仁再请求见萧绎，宫中卫士不让他进门了，谢答仁知道大势已去，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率部曲杀出城投北齐而去。

这时候，城外的于谨回信了，两位王爷的分量不够，如果真心归顺，就把太子送出城做人质。

到了这个地步，萧绎只能言听计从，让王褒带太子出城。

于谨之子素闻王褒书法了得，给他纸笔让他写几个字。

王褒一挥而就：柱国常山公家奴王褒。汉奸奴才相毕露，于谨微笑道：王先生不必如此作践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