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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襄夏这边的故事,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乾隆十五年,不知是由于公事还是私事,施襄夏来到了上海。

既然来了,那么有一个人施襄夏是一定要去拜见的。

某一天,钱长泽家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施先生,你觉得这书如何?”钱长泽满怀期待地问道。

施襄夏轻轻放下了手中的书稿,面色略显严峻。

看来,施襄夏与范西屏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此书,图谱详尽,编排得当,但是我并不认同这样的棋书……”

钱长泽愣住了。

“施先生,我费心血十余年才编成了这部《残局类选》,自认为在图谱上已无遗漏,堪称古今少见的详尽棋书了。您竟然不认同这样的棋书,难道是因为我的工夫还没做好吗?”

“岂敢,钱先生毅力惊人,施襄夏十分佩服。”施襄夏躬身答道,“但是,钱先生有没有想过,一个有志学棋而还不会下棋的人,看到您这本书会怎么想?”

钱长泽茫然不解。

“全书数百篇图势,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这样的书突然放到人面前,试问有几人能有毅力看下去?”

一句话,竟让钱长泽目瞪口呆。

“可是……既然有志学棋,当然要悬梁刺股,非如此不得有成啊。怕辛苦,怎么能学成高手?”

“话虽如此,但人毕竟热情有限。好书当言简意赅,让人在热情消退之前便能掌握其大意。此书立意极深,先学不易之理后学千变万化,施襄夏对此见解佩服不已。可是要想领会钱先生所说的不易之理,需先阅尽如此繁杂的图势,如何能学得下去?依我愚见,教棋不可以图势教之,需以文字阐明,方为正道。”

不以图势教之?那怎么教棋?钱长泽只觉头晕目眩,完全跟不上施襄夏的话了。

“从古至今,大家不都是看图势学棋的吗?”

施襄夏却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着地,仿佛是指着一张不存在的棋盘一般。

“若按照此书中的图势去与人对弈,图中棋子若有一丝变化该怎么办?即使没有变化,假如黑白与书中图谱正好颠倒了呢?或者方向反了呢?那时候如果再去回想图势的内容,重新将它归纳总结一遍然后理清思路,则太费功夫,也耗精力,劳而无功。何况人精力有限,不可能一口气把这整本读完。假如今天读了一半,明日再来接着读,中间的情绪思维都断了,再想连回去就难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要举出这么多图例来教人呢?”

“若不这样,那该如何教人?”

“不要用具体的图势,而用抽象的文字,像口诀一样教给学棋者。”施襄夏认真地答道。

口诀?

“一开始,不需要让学棋者知道口诀的意义,只要让他先牢牢记住这些口诀就行。这些口诀背熟之后,他们自己在对弈之中自然能明了其中含义。而这些口诀在他们脑中是一种抽象的意识,不需要以一副具体的图谱来对应。如此一来,不论遇到怎样变化的局面,只要按照口诀照搬,则无论如何也能应对了。”

用抽象的口诀,而不是具体的图谱来教人下棋?钱长泽只觉得这是一个他从未想过的有趣想法。

施襄夏所说的这种口诀,大家可以对应理解为武侠小说中所说的“武功心法”。所有棋盘上的招式,都只是一个框架,单独使出来虚有其表,很容易对付,因为使出棋招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用这一招,所以他发挥不出这一招的威力来。而口诀,即心法,就是教你为什么要用这一招,怎么用才能发挥出威力来。过去的棋书,附有大量图谱,基本上都是只教你招式,口诀心法要你自己去猜。如此一来,下棋的时候对方招法稍有变化你就不会应了,上手杀下手往往就是稍微修改一下定式书上的图谱,骗对手仍然按照定式下就能取得优势。这种情况吃亏,就是因为死背图势,不知运用才被人骗的。

而施襄夏的意思是,以后不要再背图势了,直接教给别人为什么要这么下,也就是教口诀心法。至于招式,要等你学了心法再去自己修炼。比如某个定式里有一招刺,背图势的人看了,以后出去应敌不管什么情况都先刺一手再说,结果就很容易中别人的陷阱。而背口诀的人可能不知道这一招刺的存在,可他依照口诀,发现有些情况下刺一下有用,有些情况下则万万刺不得,如此一来他虽没学过刺一手的定式,却自然会用这一招了。

想必这是施襄夏根据自己儿时学棋的教训总结而来的。早年施襄夏苦苦背书却始终无法企及师兄,原因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遇到了范西屏这种行棋如天外飞仙的自然就不知如何应对了。直到多年之后,他才明白——《兼山堂弈谱》最精华的部分不是棋谱,而是徐星友的解说。

施襄夏的这种想法,再结合他多年前从钱长泽那里听去的“围棋符号学”的理论,最终形成了施襄夏自己的教棋观点:把棋盘上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全部编成口诀,以此口诀教授弟子,则不论局面如何变幻,棋手都不会被对手迷惑了。

这才是真正的“先学不易之道,再学千变万化”。

钱长泽被施襄夏这一通高谈阔论说得两眼发光。施襄夏这一下子解决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惑,使得他终于明白自己这部《残局类选》所缺的究竟是什么了——

它缺的是口诀啊!

“施襄夏,你才是真正的棋中师!”钱长泽叹道,“你有没有想过,教两个弟子,好好试验一下你的这套理论?”

施襄夏微微笑着,抬起了头。

几日后,苏州。

一封信送到了一户姓李的人家。

这户人家有一位少爷,姓李名良,字宁士。这位李良,是一个典型的棋痴。他从小就沉迷于围棋,为了下棋根本不屑去读诗书。不论早晚春秋,愁苦欢愉,从来没有一天离开过围棋。而他棋瘾之大,也可以说是世所罕见,往往一下就是一天加一通宵,从早下到晚,再从晚下到早。除此之外,这李良最值得称道的一点是他的棋品极好。凡李良下棋,赢了绝不翘尾巴,甚至还去安慰输棋的那位;输了绝不发脾气,甚至还因为遇到了高手而喜气洋洋的。

棋品如人品,人品如其名,李良是个从里到外的大好人,苏州棋界有口皆碑,堪称棋界君子。苏州一带茶楼棋手都爱跟他下棋,他的朋友也遍布苏州城。

这一天,李良收到的这封信,就是一个老朋友寄来的。这个人,名叫蒋昂霄。

蒋昂霄其人,生平不可查,只知道是李良的老乡,也是苏州一棋痴,早李良几年,后来去了上海棋界发展。

过去蒋昂霄在苏州时,这二人想必也是老对手吧。

偶然收到了老朋友蒋昂霄的信,李良心想着这家伙一定是在上海混得出人头地了,这是来炫耀或者拉他去上海的吧。

李良打开信读了起来。不过几分钟工夫,李良脸上的表情由淡然转惊愕,然后又由惊愕转为猛喜。突然之间,只见李良把信一扔,大步向自己家人们跑去了。

“快!”李良大声喊道,“快收拾东西!我要去松江了!”

家人们都愣住了——怎么看了一封信,说走就走?

“施襄夏!”李良语无伦次地喊道,“我要去做棋圣施襄夏的徒弟了!”

原来,那是一封邀请函。

那位蒋昂霄在松江,机缘巧合认识了上海围棋名宿钱长泽。几天前,钱长泽突然找到蒋昂霄,说要为他推荐一个师父。蒋昂霄问是谁,钱长泽回答说是施襄夏。蒋昂霄说你开玩笑呢,钱长泽说不信你跟我去看。蒋昂霄看完傻了,钱长泽就问你还能不能再拉个人过来一起学,蒋昂霄马上就答应了,回到家就给李良写了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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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群英志——明清之交的中国围棋史话第4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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