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盘上也学突然四面出击,绕着周元服大阵攻杀过来。周元服也不惧怕,布下重兵,只待敌军近了,他便贴上身去,要野雪空有一双铁拳,却打不出力气来。岂知那野雪刚才吃了亏,此时早已知晓周元服贴身功夫厉害,那里还愿意与他近身肉搏?只听一声炮响,野雪竟四面出兵,绕着周元服大阵到处攻击。周元服大惊,急忙贴上身去,却只见到处都是敌军,应得手忙脚乱。一但周元服慢了半步,野雪就但凭蛮力打破周元服大阵,冲杀进来。野雪毕竟力量强大,真冲出来周元服不知如何抵挡,只得步步退却。那野雪却分毫不让,挥着拳头招招往要害上打。周元服左右躲闪,却终究因为贴不上身去,又找不着漏洞,无处腾挪,被那野雪和尚逼得无路可走。正紧张间,周元服一个不小心,巨龙被野雪一拳正中眼角,成了条“独眼龙”。周元服大惊,再看四周,哪还寻得出半个眼位,整条巨龙都要被野雪吞了去。
大龙被野雪一双拳头给屠了,周元服还如何取胜?只见这周元服暗暗叹气,投子认负。那观战众人被野雪这气势震慑,各个心惊肉跳。那野雪得了大胜,得意起来,竟哈哈大笑。谢肇淛、叶向高看这头陀竟大胜了吴兴高手,心中也暗暗寻思,南京大会魁首,只怕得让这和尚夺了去了。
“谢大人,这一阵咱家胜了,下一阵该谁上阵?”野雪问道。
那周元服输得凄惨,自然低首不语。旁边的王元所、范君甫也默然良久,都知道这野雪是个厉害角色,不好对付。
过了片刻,只见那王元所缓缓站起身来,向谢肇淛。叶向高抱拳道:“在下王元所,愿与这和尚决一胜负。”
谢肇淛、叶向高听了,心中一喜。这场南京会战,王元所胜了范君甫,野雪又胜了周元服,那么王元所与野雪一战便是王者之争了。
野雪早就想与王元所一战,自然没有异议。范君甫、周元服都是败军之将,也不便多言。于是这一战便就此敲定,明日还在这大堂上开战。
看天色晚了,叶向高今晚便留宿在谢肇淛府上了。离了大堂,野雪和王元所各做准备,范君甫和周元服各自研究败局。
到了自家厢房,野雪躺在床上,筋疲力尽一般。刚才那盘棋,他是用尽了全力方才取胜的,否则那周元服的奇功他必定难以抵挡。周元服确实是个天才,若不是我野雪在,他想必也能在这南京会战中大出风头吧。
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棋力,着实不凡。
但可惜,我不能输——不论遇到什么对手,我都绝不能输!
我不是以一个人的名义来到南京城的,我代表的是整个永嘉派。我一人的荣辱,牵系着整个永嘉派的荣辱,永嘉派那几十年的历史就压在我的背上。
为了整个永嘉派,我不可以输,我要杀遍天下,我要让天下人都承认我是国手,都承认永嘉派有能力重回天下第一大派。
为了那一天的到来,我就是流尽这一身血,也在所不惜!
当天深夜,谢肇淛却没有睡着。他站到院子里,远远望着城外的方向,若有所思。
“谢大人,在看什么?”叶向高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谢肇淛微微一惊。
“叶大人……”谢肇淛低声笑道,“莫非也因为明日将有激战,故今日兴奋得难以入眠了?”
“明日一战,新得天下国手可能将就此诞生。能见证这一战,我又如何能静得下心来呢?”叶向高笑着答道。
谢肇淛只是笑着,回过头,仍旧朝城外的方向望去。叶向高顺着谢肇淛的目光,也远眺过去。
“谢大人,那城外是新安派的高手们吧。”
谢肇淛点了点头,轻声道:“不知为什么,竟有种错觉,觉得这南京城是被强敌包围着似的。”
叶向高哈哈大笑:“可不是吗,南京会战,四方诸侯齐至,城内战得火热,城外却还有人等着坐收渔利呢。”
新安派棋手,此刻就在城外吧。明日一战,不论哪一方得胜,新安派高手必定都将大举杀入城中,到时候这看起来好像要偃旗息鼓的南京会战,必将风云再起,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平静得下来的。
“棋界江湖,也如此凶险吗?”谢肇淛忍不住低声叹道。
“既然是江湖,就少不得有征战。战场上人杀人,棋盘上子吃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有半点分别?”叶向高笑道。
谢肇淛沉吟许久,又看了看几位棋手正休息的厢房,默默叹了口气。
这南京城,一片祥和,百姓还享受着太平,谁又知道这谢府内外,却如战场一般令人窒息呢?
次日一早,王元所和野雪如临大敌一般,坐到了棋盘两侧。谢肇淛、叶向高、范君甫、周元服坐在棋盘后边,静静等待棋战开始。
但见王元所与郑野雪各抱一拳,道了声请。两边摆好势子,一场胜负便就此展开。
却说这王元所,昨日见了野雪强横铁拳,知道若要与他对敌,必须要有足够的底气,于是只管经营自己阵势。但看这王元所阵势,密不透风,坚城一座,好似个堡垒一般。那叶向高、谢肇淛见了,忍不住低声赞叹。但旁边的范君甫却不同意。
“局太小了……”范君甫只是简单地说道。
不错,王元所的阵势看上去坚不可摧,但那只是从这个局部来看无懈可击而已。王元所与范君甫对局时之所以前半盘毫无机会,正是因为王元所只顾在局部争胜负,范君甫却知道着眼全局,自然步步走在王元所前边。
可这野雪,是个不知军略,只凭蛮力的野和尚,与这王元所的下法恰好是个对手。野雪见王元所阵势坚固,只道若再不去打阵,就得砸破了手也打不动了。于是野雪急忙飞奔过去,朝着王元所铁阵便猛砸过来。王元所早料到这一招,急忙全力抵挡。只听得一声巨响,两边猛地交兵一阵,再细看去,却见谁也打不动谁!
那野雪的拳头砸在王元所阵壁上,王元所军士只觉全身一震,脚底险些一软,暗暗叹这和尚力量真是惊人,单凭拳头竟也能有如此力道。那野雪砸了一拳,没砸动王元所大阵,赶忙收回了拳头去——这一下砸得不轻,野雪竟隐隐觉得拳头生疼,再砸下去只怕要出事。
两边一交兵,谁也没动弹,竟就此鸣金收兵了。谢肇淛、叶向高没看出门道来,范君甫、周元服却早在心底惊叹了起来。想不到这王元所和野雪二人力量竟不相上下,一攻一守,都见功夫,两个都是力能扛鼎的霸王啊。
王元所见野雪一时奈何不得自己,心里也便更有了底气。只见他补好了军阵,竟大军出战,杀向了野雪的大营。野雪岂能怕他,虎狼之师舞起铁拳,四处奔王元所大军杀去,只管左一拳右一拳地狠砸。王元所挥刀抵挡了一阵,却只觉少了阵壁护卫,根本挨不住这野雪的拳头,于是也不敢太过深入,稍稍取了几个城池便回了主营。野雪望着那铁筑的阵地,也不敢再去冲阵,只管守住自己领地即可。如此往复,几次三番,王元所如小刀割肉般将野雪阵地阵阵剜去,野雪疼得哇哇大叫,却偏偏望着王元所的军阵毫无办法。
这棋下着郁闷,野雪急得满头大汗
带着永嘉乡亲们的期望启程前往南京,为的就是争得那天下国手之位,重塑我永嘉派光辉。若今日一战败了,那便是功败垂成啊!
眼看着城池一点点被王元所捞了去,剩下的地盘不够了,野雪实在不服,终于动员大军,拼死往那王元所阵上冲杀过去。那盘外观战众人,看着野雪那一支支挥舞着拳头的强军,忍不住都在心底颤栗。王元所知道这一战就要定胜负了,全军把盾全取了出来,死死顶在阵壁上。野雪一拳拳地砸过去,王元所在阵内只听得盾壁上如雷鸣般响着,惊心动魄。野雪眼见砸不动,更加焦躁,只疯了般举着拳头雨点般落下。
为了我永嘉派声威,这一战我不能不胜!乡亲们如此信任我,将我送出了永嘉城,我若败了,如何有脸去见他们?
满天神佛,你们若还可怜我永嘉派几十年苦难,这一战求你让我取胜!我费尽力气走到了这一步,岂能败在这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