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如果说摔打手机成为许幼岩宣泄愤怒的方式，这一句“我倒霉透了”就成为她释放压抑太久的情绪的一个出口。一个人把坏事归因于运气不佳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减轻了心头的罪恶感、自责和自我否定的情绪。

许幼岩哭了出来。她为自己最近的各种倒霉而哭泣。

江渔就走过来，把许幼岩的脑袋揽进自己的怀里。手在许幼岩的后背上下摩挲。趁着许幼岩哭得很乖巧的时候，江渔把许幼岩给挪到了沙发摆放稳定。

然后就看时间的了！江渔不会安慰人，她抗肉麻的能力不强。她决定靠时间来安抚许幼岩。

她们俩依偎在沙发上好一阵子，她们不知道过了多久，也无所谓时间。

手机已然被砸烂。现在闹心的事大都是通过手机呈现出来，这一下子反倒清净了。

看见许幼岩在最初啜泣的过程中偷偷瞄了几眼手机的烂芯，江渔微微扬起了嘴角，她觉得许幼岩的本色回归了。易燃易爆不是许幼岩的真性情。

而许幼岩其实从眼角也瞥到了江渔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是一个有点意外的表情，这个笑容是暖色调的。

许幼岩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门缝。江渔到底在干什么呢？

江渔不应该是赌气逃走。她们俩刚才已经和好了，许幼岩很确定这一点。

因为她们还缠绵云雨了一番。

“做*爱是最好的安眠药。”江渔是以这个理由把许幼岩拿下的。她们很久都背对背地睡。

爱爱归爱爱，说理归说理，一码归一码。

这次的爱爱，是双赢。而这次的说道理，则是江渔占了上风；

许幼岩承认，她没有必要对这些不相干的人委曲求全，手机摔了就摔了。那些讨要说法的人，就让他们等答案好了，等去吧。

“我们最需要克制住的欲望，是想要讨好取悦他人的欲望。”江渔透露自己从小树立起来的耍酷秘诀。

“你有过这样的欲望吗？”许幼岩不相信地问。江渔不会想讨好别人。

“有啊，我正在克制不住地想讨好你。”

即便这句话说得嘻嘻哈哈颇不真诚，许幼岩也爱听。

许幼岩从被窝里坐起身，她决定去书房找江渔了。依循江渔的原则。

出于本能，许幼岩蹑手蹑脚地开门，走向书房。

许幼岩心脏“砰砰”地跳起来，她不知道门后会是惊喜，还是惊愕，抑或是一场责备。

许幼岩推开门。看见桌边的江渔，和满桌的凌乱，满桌的色彩斑斓。

“你在干嘛？”

“别过来，等我忙完手上这个键。”江渔头都不抬，她对于许幼岩夜里醒来也不会太奇怪。

许幼岩难以置信地看清了，江渔正在做键盘？

没错，江渔正在给许幼岩diy键盘，一个彩虹键盘。她正在用烙铁把一个个彩色的键焊上去。

“不要动，不要动乱我的桌面。”江渔放下烙铁，走了过来。“本来可以给你一个惊喜的，现在可好，你自己捣毁你的惊喜。”

“七彩？”许幼岩觉得这个键盘太过花哨了。

“当然，彩虹当然是七彩。幼岩，这次我们是情侣键盘。我来解释给你听啊。”

江渔开始讲解自己的设计。简单来说，她们俩的彩虹键盘，合并起来即为一个完整的彩虹。江渔说得神采飞扬。难怪她睡不着。

“买不到吗？自己做多麻烦？”许幼岩看着满桌子的零件问。

“买到的就不是独一无二的啦。更关键是，你要记住，这是我江渔一个一个按键焊上去的。你下次想砸东西的时候，就要想一想这满桌子的彩虹。”

丧不是因为自身不努力，也不是遇到什么挫折。丧就丧在沉闷的氛围，令人窒息的无趣和无聊。吴静的那句话就是我的心里话，“时势比人强。”所以是被无力感所困。

本人不喜欢鸡血，也不喜欢佯装高~潮，所以显得浑身负能量。就这样吧。

希望2019年能好一点。

43.

天气挺冷，许幼岩单薄着跑进书房一番折腾，身体全凉了。

于是二人决定重新回到床上。躺进被窝，却都又没有睡意。

“睡不着，怎么办？”许幼岩问。

“要么不睡，要么就再来一粒安眠药？”

江渔立即行动了起来，开始逗弄许幼岩的身体。两人在被窝里扭来扭曲，弄得四处漏风，身体是忽冷忽热。

“喂，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老想着这件事？我提议，要么不睡，要么聊聊天。”

“你的意思是反正就不睡了。我没问题，看你。”江渔手没停，但是改变了性质，摸得纯洁，摸得有欲而无求。

“明天我不上班了，我请假。咱们在家补觉。”许幼岩下了决心，一改往常的多虑和强烈的责任心。

“可以。如果你不想再忍受，就不要干了。跟这些人做无谓的厮杀毫无意义。这是吴静说的。她的原话是，在一艘即将沉没的大船上互相厮杀毫无意义，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逃生。”

“弃船容易逃生难。我要跳进海里裸泳吗？”许幼岩显然还是对未来没有信心。“现在是表面平静而已。从招聘网站上消失掉的职位到底是多少，你们不会知道。”

“幼岩，我不知道那些数据。我只坚信一点，我们不是最懒的，不是最笨的，也不是最丑的，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就无法找到一份基本体面的工作，过不上基本体面的生活。”

“你这根本是鸡汤，反过来说，就是把过不好的责任归咎于个人，什么自己不够努力，自己不够优秀，全然否定个人在大形势下的无能为力。”许幼岩反驳江渔。

“哈，这次你的观点竟然是跟吴静差不多呢。当然，她说的是股市。我下午请教了她，是不是应该去炒股赚点钱。”江渔今天又一次提到吴静。

许幼岩相当意外，江渔居然会在操心赚钱的事，是不是说明，江渔也在担忧呢？只是江渔不肯承认罢了。

“吴静反对你进股市？现在不是低位吗？”许幼岩也想到过股市。中国人理财的途径很少，股市算一个简单可行的渠道，而且变现能力强。

“吴静用了火中取栗这个词，赚钱不是不可能，而是风险太大，不值得。”

“很多机构看好后市呢。”许幼岩一直都在关注。

“机构看好是一回事，但是没有钱。这么久没有赚钱效应，他们根本募不到资金。看多是没用的，有能力做多才行。再者说了，股民的信心从哪里来？你对就业感到悲观，意味着你对经济悲观，经济不行，股市必然不行，牛市不可能出现在经济低迷的时期…。”江渔滔滔不绝地把从吴静那里学来的内容转述给许幼岩。

“吴静什么意思？我们就坐以待毙了？”许幼岩看到炒股的路子被否决，有点急了。毕竟，以许幼岩的性格，最好能在辞职之前就想好出路，哪怕是过渡型的出路。

“吴静从来不会否定一切，她建议我们关注一下汇市。汇市，是货币与货币之间的此起彼伏，这是一个相对的波动。货币的背后是各国的政府主权和政府信誉，依照的是各国经济状况，会更理性更透明，长期来说，更难被操控。”

“好像很有道理啊。”许幼岩在被窝里连连点头。

“在很久前，我曾经问吴静一个问题，我知道的东西多得难以置信，但是怎么还是过不好呢？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她让我好好认识自己。”

“哈，”许幼岩终于笑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的笑，“你真问出这么不要脸的问题啊？”

江渔立即掀了许幼岩的被子，佯装怒斥道，“出去！”

许幼岩咯咯笑着滚出被窝。然后又被江渔捞了回来。

“你别闹，听我说嘛。”江渔很高兴许幼岩能笑。“吴静没有给我答案，但是我自己找到答案了。如果我们能分清智慧和知识、知识和资讯之间的差别，就有答案了。”

许幼岩白了江渔一眼，“你的意思是，吴静有智慧，你有知识，我只有资讯呗。”

“哎，你在自我贬低的时候，总是伶牙俐齿的，这是什么事嘛。你聪慧的很，你刚才就差点说服我了。不过呢，我还是要说，回到你前面说我很鸡汤。你说的自有一定道理，但是不能否认，个人努力和能力就是很重要。就算做不到心想事成，至少我们可以跑赢那些不够努力不够我们能干的人。就说吴静吧，同样的形势下，她的理财就是比咱们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