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应澍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第二次约会吴静。吴静选择了离应澍公司不远的一间咖啡馆见面。

吴静先到，她选了一个窗边的沙发位。周围坐着的、窗外匆匆忙忙走过的，都是踌躇满志的年轻金融街精英们。吴静有点点小感慨，就在几年前，自己也是这里的常客。

吴静从退出公司之后，除非有必要，从不主动进入公司。这几年更是完全不去公司了，也极少跟老同事聚会。她知道很多人离开后常常会找机会回来看看。但是在她的心目中，那些都翻篇了，她不喜欢回望、不怀念，那只是她的过去。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她关注于自己眼前的和未来的生活。正如江渔所说，还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没有空念旧。

吴静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见应澍疾步走过来。接着，看见应澍与一个低头看手机的男人撞了一下肩。应澍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但是没有回头，径自朝咖啡馆走了过来。吴静发现，那个看手机的男人同样头也不回地走掉，甚至视线都没有离开手机屏。

这些年网上总是充斥着人们互相之间吵架打架的新闻，但是在金融中心附近，这样的事情极少发生，为什么呢？大概，这里的人忙得已经避免与任何无用之人接触。吵架也是要消耗能量的。人们没有什么多余的能量为撞了肩或者踩了脚而吵架。

见到吴静，应澍的脸上露出笑容。她们点了咖啡。

“能约到静姐可是不容易呢。真开心。”应澍说道。

吴静微笑着点头，无论应澍是不是真的开心，吴静都不认为应澍是虚伪的说辞。“是的，难得有机会跟你喝咖啡。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

“哈，有趣的事？近5年来一概没有。”应澍笑答。“静姐什么时候去欧洲？”应澍还没有准备好要讲自己的事情，于是转向问候吴静。她知道吴静与江渔合作的项目，也知道吴静很快会跟江渔一同去欧洲考察这个项目的可行性。

“计划推迟了。”吴静简短地回答。吴静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应澍许幼岩的事情。江渔不得不推迟了她们去欧洲的计划，因为许幼岩的心理状态不是很稳定。

“静姐，我真羡慕你。你总是能活出最精彩的人生。职场上叱咤风云，退出江湖依然多姿多彩。你还记得钱总吧？当时你和钱总是咱们这里最出名的女高管。钱总今年退下来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是发健康贴，就是发鸡汤贴，她现在每天就健康美食和抄经两大主题。”应澍今天很健谈。

吴静没有接话，她不想跟任何人比较。

“我常常觉得，越是心不静，才越需要抄经。静姐你就不抄经。”应澍忽然有点心虚地想收回刚才的结论。她对吴静现在的生活并不了解，吴静不爱多说。“额，你没有抄经的吧？”

“放心，我没有抄。”吴静笑了起来，她赞同应澍的结论。吴静想像不出钱总抄经的模样。钱总当年是个很有活力的女人，远比自己要更加性急更加利索更加精力充沛。

叔本华说过，人总是在无聊和痛苦之间摆动。简言之，要么无聊，要么痛苦。这句话特别适合现代职场人。

应澍往沙发背一靠，突然说道，“有时想想，真不如躺倒不干了。”

应澍说出这种丧气话来，吴静有点点意外的。应澍和吴静年轻时很像，有不认输的性格。

“静姐和钱总你们还在公司的时候，真是好时光。我很怀念那个时代。”应澍说这话的时候很真诚。

应澍接着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女性高管的存在对于公司生态环境非常有益。记得当年你们俩在的时候，聚餐、年会活动，都比较单纯。现在我真的很不喜欢参加这些活动，很累。不堪入目的节目、不堪入耳的段子，我很不舒服。女人们都往着莺歌燕舞的风味靠拢，靠实力说话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都这样了？”吴静其实并不吃惊。

“是的。女性只有在很高的职位，才会被尊重，才能够改变整体的氛围。因为没有人敢于当着你们的面造次。我说的当然是依靠自身实力上位的女高管，就像你和钱总这样的。”应澍想了一下，补充道，“你们会营造一个相对来说更加公平的环境。”

“那么，你就更不能躺倒不干了。你更应该努力做高管啊，不仅成就自己，还可以造福他人。”吴静给应澍打气。

吴静就是这样，她绝不会因为自己退出江湖，就跟别人说什么放下，说什么慢生活的高级。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境况，需要不同的生活态度。应澍是一个需要奋力追逐成功的年纪。

“静姐这么说，那我就要继续努力了呀。”应澍被鼓舞了。

“你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吴静问得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