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幼岩跟彭威的交流越来越困难,于是她觉得很孤独。甚至许幼岩觉得,彭威围绕在自己左右的时候,孤独感反而更加强烈。她多么希望彭威是一个能常常出差的工作啊。糟糕的是,这不可能,他几乎天天都准时回家。
许幼岩展望一下生活前景,这样的状态就要贯穿自己整个人生了吗?她透不过气来,她有被活埋了的感觉。
他们俩还有一个问题是没有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原因,总之就是没有。许幼岩拒绝去做检查,她乐得顺其自然。她确定的是,如果有了孩子,她的事业肯定就中断了。许幼岩无法想象自己再失去工作,全天在家里打转的生活。
她记得曾经有人说过,许多人的墓碑上都应该刻上:“三十而死,六旬而葬。”这是多么可怕的人生!
生活的困扰,让许幼岩格外地羡慕江渔。江渔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选择自己喜欢的事情,选择任何喜欢的人。虽然许幼岩有时也会认为江渔有些不负责。但是再往深处想一想,责任到底是什么呢?到底应该谁对谁、负什么样的责任呢?
19.
许幼岩在那段时期,将自己的生活贬斥为一种平庸之罪。回顾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平庸。
许幼岩成长在一个温馨却平庸的中产家庭,父母和睦,全家人都是认认真真地工作学习,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没有财务的危机,也没有暴发的机会。总之,这是一个全然没有戏剧性情节的家庭。
许幼岩现在感觉到了腻味,她需要刺激,她想改变,她想冒险。但是改变不会一蹴而就,任何爆发之前,都需要集聚足够的能量,和一个一触即发的引爆点。
许幼岩压抑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内心,对江渔的事情用力保持着得体的沉默。她向江渔承诺过,她不会冒犯江渔,她可以保持住一颗平常心。实际上,许幼岩只做到了第一点,却做不到第二点。她对江渔的事情一点都不能平常心。
江渔不会向许幼岩描绘自己的情事。这反而更加令许幼岩浮想联翩。
直到有一天,江渔带着许幼岩去见了一个女人,因为需要许幼岩的帮忙。
那个女人叫吴静。
吴静病了,很重的病。
难怪那段时间江渔总是很忙碌,几乎没有空跟许幼岩见面。原来她一直在照顾吴静。
许幼岩第一次见识了江渔温柔怜惜女人的样子,与自己浮想联翩出来的景象天差地别。
许幼岩当时不知道吴静的身份,只以为是江渔的一个情人。
作为一个已经过了颜值高峰的年纪、且被病痛折磨着的女人,吴静称得上颇有魅力。她消瘦虚弱苍白,但是眼睛依然明亮,思维敏捷,嘴角会在忍受痛苦的时候微微往下,像是无言诉说着内心的委屈和不甘。
见到许幼岩的时候,吴静皱着眉,不是很高兴。
江渔早就料到,提前给许幼岩打了招呼,不要跟吴静计较,她内心的痛苦足以让我们原谅她的任何无礼。
吴静是乳腺癌,已经做了切除手术,正在接受放化疗。对于女人来说,这份肉体上的痛苦还在其次,心理上的巨大冲击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吴静生性好强,她不呼痛,不哀叹,也不絮叨。江渔硬是靠细微的动作表情判断吴静的状态。
吴静明明是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里看书,看不出异样。江渔却准确地判断出吴静其实很痛。江渔什么也不说,轻轻搂了吴静的肩,或者拉起吴静的胳膊轻柔地按摩。
许幼岩在厨房里远远地看着客厅里的江渔和吴静,说不出的感慨。江渔动作里透出的亲密和克制,温柔和怜惜,无法和se情联系在一起,但是许幼岩却忍不住有一种汗毛倒立的刺激感。就是从那一刻,许幼岩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内心里潜藏的欲望。
江渔从来都没有解释过和吴静的关系。直到今天,许幼岩都认为是一个谜。
江渔把许幼岩请来为吴静做一点可口有营养的饭菜。这是任务一。
任务二,江渔要把吴静托付给许幼岩几天,她必须去带团了。工作总是要做的。
吴静起初对这个安排很抗拒,但是拗不过江渔。
在吴静与许幼岩的相处过程中,吴静客气而疏远。许幼岩采取了一惯的策略,沉默寡言有礼貌,尽心尽力。
吴静的公寓很奢华,黄金地段,几乎是这座城市景观最好的位置,精致考究的家具,巨大的酒柜里摆放着各式好酒。一个人住着200+平米的豪宅,不知道需要赚多少钱。许幼岩对此没有概念。
许幼岩对这些没有兴趣,她的关注点是,江渔果真只喜欢有故事的女人,喜欢出类拔萃的女人。
同为出色的女人,许幼岩对吴静的印象要比应澍好很多。丰富的生活阅历在吴静身上沉淀出来的气度,应澍是没有的。
“你的腿怎么了?”吴静看着盘在沙发上的江渔的腿,那里有一大片乌青。
江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额头,“那个什么,前两天跟幼岩闹腾了一次。”
吴静伸手把江渔的裤腿往上撩了撩,“踢的?”
“砸的。键盘砸的。”
吴静点了点头,“你的灵活劲哪儿去了?就不能躲开?”
“猝不及防嘛。吴静,说来还要怪你,当年是你说幼岩脾气好的。”江渔说的都是事实。
吴静看了江渔好一会儿,才说,“你要想想,你到底做了什么令幼岩愤怒。”
“幼岩的脾气是真的变坏了,动不动就发火。”江渔今天就是想来找吴静说说心里话的。
“我的意思是,你要找到幼岩发火的原因。脾气坏不是原因,脾气坏只说明她发火的临界点低一点,而不是造成她发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