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提出了一揽子计划？厉害啊。”江渔饶有兴趣。

“你说得对，我把决策目标重新定义为降低成本，而不是裁员。于是我提出了裁撤一些后勤部门，将服务外包。对于辞退的员工，也不慢慢分批裁减，而是由各个部门将必须裁掉的人员名单提交上来，公司考虑拿出一笔钱一次完成。当然其它还有一些培训之类的措施，对员工进行适当心理引导。”

江渔虽然不懂公司那套，但是她觉得听起来很不错。

“江渔你说的没错，慢慢裁员造成的损失更大。所有人会因为不明朗的前途而忧心忡忡，无心工作。更重要的是，一般这种不确定的预期下，主动离职自谋出路的，往往是能力强的员工，越弱的员工越可能选择赖着不走。”

江渔得意地说，“我觉得你所有的想法都来自我的启发啊，看不出你从这个魏璎珞身上受到了什么启迪。说真话，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女人？”

“魏璎珞很好啊，她聪明，桀骜不驯，自由热情，重情义…………”许幼岩说得兴致很高。就算江渔不喜欢这类剧，一路批评，许幼岩还是喜欢跟江渔讨论自己追的剧。

“打住打住，幼岩，你是不是对桀骜不驯、自由这两个词有什么误解？魏璎珞跟这两个词有关系吗？”

江渔放下了吃空的饭碗，拿起还剩下一大半的啤酒喝了一口。“我看啊，她除了比其他女人更加聪明有心机之外，本质上没有差别。她博得乾隆的宠爱，不是她桀骜不驯，而是她用了更加高明的挑逗方式而已。”

许幼岩还没有来的及反击，剧情很应景地出现了魏璎珞对被打入冷宫的皇后说，她能抓住乾隆的心的秘诀是绝不能先说出那个“爱”字。

“你看看，这样的心机，与自由精神和桀骜不驯有半毛钱关系吗？”江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种愤愤的口气。

许幼岩不知道魏璎珞为什么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许幼岩也感觉不爽，于是口无遮拦地说道，“你还真是入戏很深。”

“入戏深？”江渔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眼神暗淡下去，若有所失。许幼岩话中有话。江渔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许幼岩也意识到了话不妥当，尴尬地沉默了。

这餐原本应该挺和谐的一顿晚饭，就在扫兴中收了场。

江渔收拾好碗筷，直接进了书房。

江渔刚才觉得奇怪呢，她怎么看魏璎珞都不顺眼。许幼岩的那句话提醒了她，是她入戏了。

那就是所谓的“桀骜不驯”的应澍！

10.

江渔早就认识应澍了，初二的时候，当时应澍是高二。就像所有名人效应一样，江渔认识应澍，而应澍不认识江渔。高中部的学生从来都看不上初中生，哪怕那个初中生也很出名。

江渔记得是应澍主动来说话的。那天上学路上忽然下雨了，还挺大。江渔撑着伞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在加快步伐，她几乎就快迟到了，路上已经没有太多学生。那是校纪整顿期，意味着迟到会被严厉惩罚，比如全校通报啦，扣班级总分啦之类的。

应澍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直接把头伸进了江渔的伞下，“嗨，顺我一段。”那口气相当理所当然。优越感超强的人，都会不自觉地有不同程度的“理所当然”，因为她平时很少被人拒绝。

“应澍？”江渔很意外。

“嗯，你好。”应了一声，脚下不停。应澍对于陌生人随口叫出她的名字也不吃惊。

学校的布局是，学校大门口的主马路把初中和高中部分成两半，初中部在右边，高中部在左边。于是她们能共同的路程只有一段。

那是夏季，她们的夏装校服很薄，当时的雨势挺大，淋了必定很快就会湿透。江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在应该分道扬镳的地方跟着应澍转向了左边。

把应澍送进高中部的教学楼，江渔扭头就往回跑。

“喂，你不是高中的啊？你叫什么？”应澍在背后喊了一声。

“江渔。”江渔回头笑了一下。她很高兴能送自己的偶像一程。

那天，江渔自然是迟到了。

“迟到就吃到了嘛，总好过我们俩任何一个淋雨。”江渔事后对应澍说。

应澍则斜了一眼江渔的胸脯，戏谑道，“你那么小，淋就淋了呗。”

江渔当时刚刚发育，很是敏感，当场就害羞得红了脸，回不出话来。

但是江渔一点都不生气。她回想当时的感觉，就如同小孩子被一个不认识的漂亮阿姨抱一抱摸摸头贴贴脸颊那样，既害羞又骄傲，汇总起来，是一种喜悦的感觉。

从此应澍就常常会带着江渔玩。也因此应澍所有的故事都分享给江渔。

应澍在学校非常出名自有道理。她的成绩极好，而其中最为突出的是英语，学校每次的英语竞赛她都是当然的第一选手。这个不稀奇，她爸爸是外交官，自小就被熏陶了。

更加难得的是，应澍不是拼命死读书的学生，就像跳华尔兹那样的表演她也行，加上体型高挑，想不出名都难。

单纯看应澍的长相，说不上漂亮。她是比较棱角分明的脸型，眼睛很大，短短的头发有点自来卷。这些并不女性化的特征汇总在一起，竟然有一股魅惑力。所以向她献殷勤的男生无数。

应澍对那些诚惶诚恐的男生不屑一顾，她心目中唯一的目标是学生会主席，全校公认的男神。

但是应澍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努力靠近目标。她的策略很复杂，比如参加学生会竞选，阅读学生会主席喜欢的书籍，在文艺演出的时候别出心裁…………总之，最后主席不顾自己一向严谨克制的性格，主动追求应澍。

应澍也没有马上投怀送抱，而是一本正经地与学生会主席谈论读过的书，交换读书笔记。她也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随叫随到，而是常常会拒绝约会，理由很多，比如要辅导江渔英语，跟江渔出去看电影之类，总之常常没空。

最后，学生会主席是对应澍如醉如痴。

江渔从明白性向这个问题之后，就知道，应澍是很直很直的女生。所有跟江渔的约会都没有任何暧昧。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大一部谈话内容都是应澍身边的男人。

当时学校不允许学生谈恋爱，学校老师们总是像抓贼一样盯牢每一个学生。

但是她是应澍，她不同于唯唯诺诺的同学们。她大胆，叛逆。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成绩好。成绩好可以有诸多特权。

但是当时的江渔，没有意识到这是老师私下的默许，而是把应澍视作反叛和桀骜不驯的典范。

江渔对应澍的感情也有微妙之处。江渔迷恋应澍，但是却从来没有抱持过任何妄想。同时江渔信任应澍。应澍知道江渔的性向，也知道她所有的感情经历。应澍原本就是开放和好奇的性格，她全然接受理解江渔的性向，甚至常常出谋划策。

11.

很长一段时间内，江渔唯一不去质疑的人，就是应澍。

江渔第一次开始质疑应澍是在重新和许幼岩联系起来之后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