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五章小莫夕

幽暗的街灯下，莫夕挎着莫晨的胳膊沿街慢慢地走着。她们是亲姐妹，关系一直很好，莫夕从小就很依赖姐姐，而莫晨不管去哪里也喜欢带着莫夕，她们无话不说，一起吃、一起玩、住在同一间房间里。可是，自从莫晨考进美院后就没有见到过莫夕了，不是她们的关系出了问题，而是一向懂事的莫晨因为这次填报志愿的自作主张惹怒了她们的父亲，莫晨“无家可归”了，在她们的父亲还没有消气之前，莫晨与家人的相见是禁忌的，加之莫夕前几年又被父亲送到了澳洲读书，这样一来姐妹俩想见上一面就更难了。

虽与阿姐莫晨长久分离，但却没有影响姐妹的感情，每到放假莫夕都会飞回来看姐姐，她是喜爱姐姐的。而莫晨也同样爱着莫夕，她们相差五岁，莫晨像个大姐姐，从小就照顾着莫夕，小时候父母忙于事业，莫晨放学后会去幼稚园接妹妹，会带着妹妹一起去外婆家，后来搬家了，不能再去外婆家吃饭了，莫晨就自己学着煮饭、炒菜，只为做给妹妹吃。

这次的久别重逢姐妹俩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她们却没有太多的时间。莫夕是背着父亲跑出来的，晚会刚刚散场莫夕就编了谎，从那第一排正中的位置跑了出来，她们的父亲此时还顾及不上她，点了头，甚至都没有听清楚她要去做什么。周围的人太多，厂里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在趁着这个机会与自己的老板“联络感情”。

姐妹俩走到了厂院外的石亭里，莫晨拉着莫夕坐下。时下，酷暑已经褪去了不少，一阵风吹过，不远处厚厚的乌云也随之飘动，跟随着石亭外纳凉人的脚步飘了过来，又是一阵风吹过，吹在了姐妹俩身上，略感凉爽。

“阿姐”莫夕轻轻地叫了一声，踌躇着继续问道，“刚才的那个男孩子是谁？”

“谁？”莫晨显然没有明白莫夕问的是谁。

“就是和你一起散场走出来的那个男孩子。”莫夕补充道。

“哈哈哈～”莫晨笑了起来。莫夕看着莫晨的笑脸更加迷惑了，不禁继续问道：“是不是阿姐交的男朋友？”

“哈哈，你真的觉得她是个男孩子吗？”莫晨笑着问道。

莫夕的小脸歪着，眉毛紧蹙，诧异地看着莫晨，说：“难道不是吗？”

“她呀！是我同学。”莫晨顿了顿，加重语气继续说，“女同学！”

“啊！不会吧！”莫夕回头朝厂院的方向看了去，貌似想要再认真地看下安子琪的容貌，确认下阿姐的话。

“怎么会呢？怎么会有女生长得这么帅？”莫夕带着小小的失落转过头来，呢喃道。

头顶的乌云越压越低了，纳凉的人们也在往回走着，他们或是一家老小、或是成双成对，孩子们在前面跑着，大人们在后边不停地嘱咐着。“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莫晨抬头看了看那片硕大的云层，止住了未说完的话语，改口道。虽有万般不舍，但考虑到父亲那边，莫夕也只好听从了莫晨的建议。

姐妹俩驻足在离礼堂不远处的一个拐脚处。“阿姐，我走了。”莫夕的声音有点哽咽，说完便扑到莫晨的怀里。莫晨拍着妹妹的背轻声安慰着，眼圈里的水珠在不停地翻滚，心也随之翻腾。

一步三回头，直到看着父亲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礼堂，莫夕的头才定格在了前方。车子开走了，从莫晨的身边掠过，里面坐着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车灯闪过时，莫晨有意将身子背了过去。直到车子开远，莫晨仍留在拐角处，怔怔地望着车子驶去的方向，只有车笛声还回响在耳畔。

这是莫夕第一次见到安子琪，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一个招呼，甚至于多年之后提及时，安子琪对于这第一次的与莫夕相见，已没有一丝印象，留住的只有莫夕内心的好奇与挂念。从此，这个１５岁女孩的心里住进去了一个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也许当时的莫夕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莫夕走了，回到了她原有的生活轨道中去了，带着对阿姐的留恋和对安子琪的新奇。虽然看似一切如同往日，但小小的心底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跨国长途电话中不再只有姐妹俩的话题，莫夕时不时地加入了对安子琪的询问，从一开始的只字片语到后来的无话不问。一年来，莫夕通过莫晨了解着有关安子琪的一切，莫晨对莫夕的通话中也总会不由自主地提起安子琪，不知不觉中姐妹俩的话题总是在围绕着安子琪。

一年了，安子琪与莫晨的接触愈加频繁，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自习，当然还有继续教莫晨滑轱辘鞋，而莫晨却怎样都学不会。

莫晨从不逃课，因为她深刻地知道这份学业来之不易，失去了太多东西换来的，所以她要不断努力。而安子琪没了阿艳在身旁鼓动她到处出去玩，她也收敛了很多，每天早上莫晨经过安子琪寝室时会叫她一声一起去上课，无论安子琪应不应声，莫晨只会叫一声。开始时，安子琪仍留恋与阿艳的种种往事，话里话外总会提及，想复合的表现也越来越明显，直到有一天晚饭时，安子琪再次提起了当初与阿艳在某地游玩时的开心，莫晨突然说了一句，“我帮你约好了后天下午在你们之前租房的楼下见。”安子琪瞬间顿在了那里，这是安子琪一直期盼的，她想复合，想约阿艳把一切说清楚，她知道当时是自己耍性子，父亲刚刚去世，她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心情烦乱在所难免，阿艳该体谅她，可是，阿艳并不知道这一切，知道的只有突如其来的无情分手。如今事情都平静下来了，安子琪想回到从前，她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却碍于面子从不走近阿艳。莫晨帮了她，她为什么要帮她？她总是在帮她，却从不显露。安子琪需要一份收入以维持学业时，她帮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安子琪需要钱吃饭时，她每餐都会特意多盛出一人的量分与她；安子琪需要买绘画工具和生活用品时，她说我这里还有很多，我们可以一起用；如今安子琪想追回前女友，莫晨又帮了她。安子琪看着坐在对面的莫晨，那张熟悉的面庞她几乎每天都会看到很多次，而今天却显得有些陌生，她很少笑，就算很开心也只是淡淡的一笑，所以，她的面庞一年四季都是冰冷的，看不出喜怒哀乐，看不到那颗不停息地心是否炙热。

时隔四个月安子琪又回到了曾经租住房的楼下，她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抬头朝天台望去，那曾经是她与阿艳最喜欢待的地方，如今已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物，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感觉。安子琪围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最后在大门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不时地左右张望，没过几分钟又站了起来，踱着步。看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安子琪心里莫名的想到了莫晨，想着如果此时她在身边该有多好，好像自己已经习惯了莫晨的陪伴，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安子琪低着头，依然在踱着步，而一双白色的旅游鞋走进了她的视线，她刚要抬头去看，才发现那不是一双，而是两双，两双一模一样的鞋子轻快地向她走来……

从那次回来后安子琪再也没有提到过阿艳了，偶尔会说到以前去玩过的地方，但时间地点中不再有主角。她依然如之前一样，每天跟着莫晨吃饭、上课、回寝室，过着平凡的大学生活。

而莫夕第二次见到安子琪是在一年后的暑假里，那是安子琪和莫晨刚来到新校区的时候，她们兴奋地在校园里溜达，探宝似的钻进每一条街道，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家古香古色的餐厅被她们在校园后的一条小路尽头发现了。在不大的院子里，种满了充盈的树木，一扇古老的木门推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木桥。莫晨和安子琪几乎是同时踏上了小木桥的石台阶，又同时撤回了脚步，停顿地一刹那，莫夕从她们中间挤过，挎住莫晨的胳膊小跑跃上了台阶，跑上木桥的时候，莫晨不放心地回头望了望安子琪，正好看到安子琪微笑着跟在她们身后。

这是安子琪与莫晨在这所新校园里吃的第一餐，而莫夕恰巧回国，和父亲撒了谎，推了回来的日期，这才有机会来到莫晨的学校看望阿姐。

“这里装修得真好看。”莫夕环顾四周后欣喜地对莫晨和安子琪说。

安子琪看着坐在对面的莫夕笑着点点头，又将视线移回到了莫晨面上。

此时的安子琪通过莫晨的介绍已经认识了莫夕，一个个子娇小，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可爱女孩。在安子琪的印象中这是与莫夕的第一次见面，她知道了她叫莫夕，是莫晨的妹妹，只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