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王地回办公室时，拎着一袋水果，进门便招呼大家，“今天庄总请客，大家吃水果。”大家高兴地围过去，品种很多，他们各自挑着自己喜欢的。

默池抬头看了一眼，王地正看向她，眼中有一种犹豫，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开口。默池低头拿起自己的包走了，她需要去透透气。开车离开厂区，来到江边一片城市小公园，在草地上坐坐，抽一会儿烟，已经成了默池的一个习惯。人都需要有一点时间独处，自己跟自己对话，不被他人打扰。

其实以亭也是，但是她有自己的办公室也能更自由地安排自己的时间，所以她有时会锁上门，拉上窗帘，要求助理不要接进任何电话，不要打扰；有时以亭会独自开车出去半天，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远离人群，才可以放松，才能感受到自由。以亭常常会想念起梯田的那块巨石，那个画面刻在她的脑子里，那种轻柔的山风抚过身体的感觉是城市里裹夹着汽车尾气的风永远没有的清爽。烦恼时以亭依然会把默池的那只小老鼠拿出来玩一玩，不再是以前睹物思人的目的，现在是一种习惯，一个离不了身的小玩具。

默池抽着烟，她大致能猜到以亭找王地的原因。她心里有点难过，她以前总觉得她是可以保护好照顾好以亭的，现在似乎处处都是以亭在罩着她，甚至还要为她去求王地。骄傲的以亭，还要为她去求人，这让默池很不舒服。抽完几根烟，摸出口香糖，默池一直不想让以亭知道她又开始抽烟，主要她正在力劝以亭不要抽太多烟。她总觉得以亭把嗓子抽得更哑了，原来的哑是很有磁性的，抽烟后的哑是一种干哑。她迷恋以亭嗓音，所以保护嗓子是必须的。以亭现在似乎是烟瘾比较大，不那么好戒。哎，都是被压力压出来的烟瘾。

默池走进办公室，王地立即抬头看向她，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桌上的香蕉走到默池桌前，“你再不回来，这些吃的就要被大家吃光了，看我好不容易给你抢下几根香蕉来。”

默池笑笑，“谢谢。”这是以亭的心意，她一定会接受的。

为了缓和尴尬，王地给大家讲了个笑话，“某大领导去潮汕一带去视察，当地接待的县长很是激动，座谈会上端出很多糕点来请大领导吃。香蕉糕是当地的一种特产。于是县长殷勤地把香蕉糕端到领导面前，用带着潮汕口音的普通话说：“贾主席，你先吃，先吃先糟糕（注：先糟糕=香蕉糕）。”王地那口音模仿得不错，很有喜感。

大家都笑喷了。默池咬了一口香蕉，学了一句，“行，我先吃先糟糕。”

朱家强细心地观察到王地的整个变化过程，他知道一定是庄总做了努力才改变王地的态度。他心里感动，他觉得这种女人之间的细腻和关怀是大部分普通夫妻间很少可以看到的一种美好。同时，朱家强心中也有隐隐的不安，他觉得这件事背后一定不是普通的八卦，他不知道这件事还会有多深远的影响，他也不知道这两个美丽的女人还会在这里坚持多久。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两个女人是不属于这里的，她们的气质与这里的氛围不合。朱家强想得有点伤感，人一旦体验到某种美好，就很难再退回原来的环境里去。他知道，如果她们离开庄氏，他也会离开，去哪里都行，只是不想留在没有这两个女人的庄氏。

周末，以亭、叶子、默池三人一起去养老院看望于妈妈。果真，于妈妈看见叶子就高兴地笑了，拉着叶子说话，听起来她似乎也不知道叶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来了，问的还是些平常的关于吃饭穿衣的话题，只是拉着叶子的手就是乐。只要她抬头看到以亭和默池，就要问一遍“她们是谁啊？”以亭是再也不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了，都交给叶子耐心地一遍一遍地说着“是我的好朋友，她叫亭子，她叫叶子。”她直接就把默池称作叶子了，省得把老太太弄得晕死。

默池也不说什么话，都是帮着把于妈妈的东西理一理，把带来的吃的用的一件一件放好，再把于妈妈的衣服抹平叠好放整齐。或者就倒杯果汁，拿出点心给于妈妈吃。总之，她只能不断地做事来求得心理的安慰，于妈妈真的不会再认识她了。

从养老院出来，她们简单吃了晚饭，决定找咖啡馆坐坐，聊聊天。她们都太好了，所以经过一番矛盾和选择，大家依然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喝咖啡，做朋友。这是一种优雅。能不能相爱是缘份，平静地接受现实就是一种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