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同时有两个重伤病人，状况不断，一直得留意观察，而且他们就一直在那里叫，在那里哼，听着说不出来的难受。”小奇葩看起来是真的有点累，软软的靠在叶子身上。

叶子心疼地把小奇葩搂搂紧，“马上就到了。回去洗了就快点睡吧。”

小奇葩受宠若惊地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其实这才是她第一次体验到叶子的温柔体贴。

最后她们只能一起挤在小床上，因为小奇葩坚决不同意叶子睡沙发，为了不一直折腾下去，叶子只能与小奇葩一起在小床上挤挤。但是叶子对苗多奇约法三章，不许乱动，不许讲话，没有下一次。

与其说是警告小奇葩，还不如说是叶子在警告自己，不要乱动。她不想引发小奇葩的任何胡思乱想。

事实证明，这些警告完全多余，俩人都困得不行，所以刚一关灯倒下，俩人就都睡着了。

早上六点多，叶子悄悄起床，她有晨跑的习惯。但是她刚一起身，身边熟睡的小奇葩立即就醒了。猛地睁大眼睛，也不需要来个睡意朦胧的过渡，就直接完全清醒地问：“你去哪儿？”

“哎哟，吓我一跳，你怎么都不过渡，就直接讲话了呀？”叶子真是服了这朵小奇葩。

“我是护士呀，我们都是这样的，说醒就醒，从不过渡。你要去哪儿？”

“我去跑步。”

“我也去。”

“你再睡会儿，对你来说，早上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

“不用，我醒了。”小奇葩翻身就下床，动作真是利索，倒象是个训练有素的丨警丨察。

62.

跟着叶子到操场，不少人都在跑步。叶子做着准备活动，拉伸着腿和脚踝。小奇葩就在一边呆站着，看着叶子。

“苗多奇，做了准备活动才能跑步。”叶子招呼苗多奇。

“我又不跑，我是来看你跑步的。”苗多奇才不准备大清早就把自己累死。

“不跑步你跟出来干嘛？你去睡回笼觉吧。”

“我来看看你跑步。你要跑几圈？”苗多奇看着那个400米的大操场，想起自己做学生的时候，每次要跑800米，她想死的心都有。

“20圈。”

“啊？”小苗护士的眼珠子差点没有瞪出眼眶。“你要跑多久？”

“没多久，四五十分钟。我去跑了哇，如果觉得闷，你就先回去睡觉。”叶子迈开长腿，轻松地跑远了。她已经坚持十年的跑步，所以才保持着如此漂亮的身形。

苗多奇拿出手机不断地拍着叶子跑步的动作，她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跑步姿势，当然我们可以理解成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苗多奇一点没有意识到。她觉得叶子实在是跑得太轻松漂亮了，步幅很大，步率均匀，手臂的摆动也很舒展自然。每次经过苗多奇身边，苗多奇都会向她报数，叶子便微笑着，继续前进。她只在第三四圈时出现过一阵比较疲惫的状态，过了那个极限，她的步伐就显得非常轻松，几乎看不出速度的变化。

苗多奇虽然自己不爱跑，但是操场上那么多跑步人，她可以很容易比较出来。叶子的速度在整个操场上算是相当快的，而且虽然她也喘息，但是并不是很难受的样子。其他跑步人，有些人喘息声不重，但是速度非常慢，脚步拖沓；而跑得快的，几乎是气喘如牛，那声音可以迎风飘十里，以至于小苗护士都快笑出声来了，老想让那个人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已经19圈，叶子跑到苗多奇身边，苗多奇已经站在场边，说了声“我跟你跑最后一圈。”于是便跟在叶子身后。

叶子没说什么，只是笑看了苗多奇一眼。我们小苗护士才跑出不到一百米，就开始听见自己巨大的喘息声，她顿时觉得很丢脸，想想自己刚才笑话别人。于是就停了下来，她不想这么丢人。

叶子听到小苗的喘息，回头一看，小苗正停下来，准备放弃，于是叶子折返回来，拉住叶子的手往前跑，稍稍放慢了速度，不要让小苗太辛苦。

叶子的手热热的，全是汗，这样的手感很好，因为滑，于是用力地握紧苗多奇的手。借着叶子往前的力，苗多奇就自然地跟随，步伐也轻松起来，抬起胸，昂起头，正看见叶子迎风飞扬的湿湿的发梢。跑一会儿，叶子就会扭过头来观察一下苗多奇的状况，然后两人对笑一下。苗多奇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跑步的乐趣，这样的跑步太美好了。遗憾的是，400米实在太短，一会儿功夫就跑完了。

回来冲了澡，叶子赶去上课。苗多奇对叶子说：“中午下课回来吃饭，让你尝尝我的手艺。”那表情，象个家庭主妇。

叶子回来时，饭菜都正好到位。苗多奇的菜太合口味了，红烧狮子头，豆豉花甲，芹青白果豆干。

“你居然还会做这么好吃的红烧狮子头哇。”叶子咬了一口，嫩滑入味。“这肉真香。”

“那当然，这可是我买了五花肉回来，自己剁出来的肉泥，拌上糯米才做出来的。只要你喜欢，我以后天天都可以给你做好吃的。”苗多奇说得自然又自豪。

叶子看着苗多奇的模样，心中不安起来。她低头吃饭，不再吱声。

苗多奇见叶子忽然这样沉默，开始不知所措，正准备开口发问，就听叶子低着头，轻轻地说：“苗多奇，别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回报不了你的爱。”叶子轻声说。“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还有两个月。”

“我愿意为你付出，我不在乎你的回报，我就是知道，我为你做这些菜，我心里就是很高兴。我无怨无悔。”

“苗多奇，不要这么早就说你无怨无悔。曾经，我也以为我会无怨无悔，后来我真的就怨了，也悔了。”叶子想起以亭和默池，她的心很痛，她真心不觉得自己现在无怨无悔。

“只要真心爱过，就没有什么可怨可悔的，我不是瞎说的，我从来就这么认为。”

“不爱你的人，只会把你的爱和付出当成一种负担，而不是一种幸福，这样，你还愿意吗？你还无怨无悔吗？”叶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甚至需要捂住自己的胸口，才能把这句话讲完，否则她觉得她就要虚脱了。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向别人说出自己的这个心情。这个让她心痛而说不出口的羞辱，一直就这么埋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