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受伤了?”以亭看到伤痕吃了一惊。
“没事,只是被树枝划了一下。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下来吃饭。”默池边说边往楼上去。
以亭跟上楼,仔细看了下伤痕确实不严重,才退出房间在露台上等着,方便默池洗澡。
整个晚上,默池一直进进出出房间,楼上楼下地跑,不知道她在忙啥。以亭躺床上看默池折腾,她知道默池在安排明天生日的事。在这种简陋的地方要安排个生日确实很困难。
第二天清晨,太阳还没出来,以亭还没有完全睡醒,默池就悄悄起床,以亭猜她是去洗手间,结果发现默池居然溜出了门。于是以亭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了日出,日出与昨天一样美,但她心中感觉有缺憾,身边缺了个人。
从那晚的聊天以后,以亭这两天心底里总有一种恐慌,不只是恐慌与默池的分离,更恐慌的是自己对默池心理上的过度依赖,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有身体上的冲动。这两夜以亭都睡不太好,经常会醒来,然后在月光下悄悄地看默池的睡颜,还得忍住想抚摸默池肌肤的冲动。
以亭内心挣扎很多,自己怎么可以去抢叶子的女朋友?默池其实是爱叶子的,所以她又能抢得到默池吗?甚至连把默池长期留在身边,哪怕只做个普通朋友,都不可能。
以亭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不争取,默池一定不会是自己的;争取了,或许她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以亭现在理解钱小轩了,有默池这样的女朋友,是很美好的事情。
正纠结着,默池回来了,手上捧着一大把野花。
“以亭,生日快乐!”默池把花送到还懒在床上的以亭面前。
花儿带着露水,带着植物的清香,紫的黄的淡红的,还夹着些绿色的枝枝草草。
“这就算礼物了?”
“是啊,只有这个礼物,出发前没空上街,在这儿更是啥也没有,不会有其它礼物了,只有这个。”默池是认真的。她确实变不出礼物来。
以亭接过花儿,嗅了嗅,对默池说,“来,给我和花儿合个影。”
“你就穿睡衣拍啊?”
“不行?”
“行。”默池变换着角度连拍几张。
“你为什么每次都拍那么多张?”
“就我的摄影技术,不海选是出不了好照片的。”
以亭去胡阿姨处要了个花瓶,实际上只是一个大杯子,把花儿细心地插进去放在床头柜上,自己端了相机又拍了几张。
吃过早饭,默池背上鼓鼓的大背包,带着以亭出发。出发前细心地提醒以亭穿上一件长袖衣服,怕被那些树枝划伤。
车在公路上开到一个毫无标记的地方停了下来,默池把车尽量靠边停在沙石路上,背上沉重的包,“以亭,要做好思想准备哦,咱们出发。”
穿过一片长满灌木的小树林,几乎看不出有路,默池捡了两根粗树枝,一根自己拿着,一根交给以亭。“拿好,用来挡开两边的树枝和草,还有庄稼,关键是敲打两边的植物,可以把蛇惊走。”
“啊?有蛇?”以亭惊恐地往默池身边靠了靠。
“放心,不会有事的。只是防个万一。你跟紧我。”
她们越走越往下,正在走向山谷。开始都是些灌木和树,到后来就变成了形状各异的梯田,庄稼长得正茂盛。梯田比树林更难走,因为田埂很窄,两边常常有水田。一脚踏空就会掉到下一层,一个站不稳,就会踩进水田里。以亭就几次踩进水田里,虽然登山鞋是防水面儿,但是水还是从鞋口渗进了鞋里,以亭气喘吁吁,叫苦不迭。她哪有吃过这种苦。
“你就知足吧,我昨天走的路比这个还难呢。这条算不错了。”默池返身扶了一把默池,让她跳下一级梯田。
她们就这么走走停停,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目的地。看到目的地,以亭知道这所有的累都值了。
28.
这是一小块山腰间的突出地方,有三块巨石卧在悬崖边。站在巨石上,眼前是300度角环绕的远山和梯田,依稀还可以看到远处哈尼人的村庄,炊烟升腾与云雾交融在一起。身后大约只有60度角,就是她们走下来的路,也是一层层的梯田。她们完全置身于最壮阔的风景之中。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人间仙境。”以亭感叹。
默池站在巨石上看着以亭,得意地笑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耗上一天,把梯田看个够。”
把包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各种吃的喝的,还有陶笛。
每拿出一样东西,默池就解释一下,玉米,昨天以亭劳动成果,胡阿姨送给她们的午餐;啤酒,吹着小风晒着太阳,必须得有啤酒;小梅子小零食,聊天必备;陶笛,今天一定要让以亭学会第一首曲子。。。。。。。
终于忙完了,默池躺在大石头,扔个颗梅子在嘴里,幸福的直叹气。
以亭坐在默池身边,眺望了一阵风景。忽然想起自己的鞋还是湿的,便脱下鞋袜,放在石头上晒。
以亭有一双很漂亮的脚,白晰的皮肤细腻光滑,脚背上有淡淡的血管,脚趾小小的,一粒粒,没有抹指甲油,就是原本的淡淡的肉红色,让默池联想到小葡萄。双脚闲闲地搭在石面上,象摆放着的一个精致工艺品。
“看够了没?”以亭促狭的笑声一下子把默池脸羞得通红,慌张地移开目光。
“记得你说过,看人家的脚,是起了色心。”以亭继续逗她。
“你篡改我的原意。我只是说,喜欢看女人的脚,说明有可能是拉拉。我就是拉拉,不需要证明,你知道。”
“那这样,你把鞋脱了,我看看我会不会喜欢你的脚。”以亭不依不饶。
“你是直人,别跟我这里瞎起哄。”默池不再理睬以亭,继续吃零食。
“默池,我还想要一个生日礼物。”
“我真的没有准备礼物啊。”默池为难的说。
“把你的小老鼠送给我。”
“啊?小老鼠?太旧了,怎么送得出手?”
“我想要。以后你不能陪我出去旅游,我就让小老鼠陪。”
默池只好把小老鼠掏出来交给以亭。
以亭不再逗默池,把小老鼠仔细地塞进外套口袋,拉好拉链,生怕弄丢了。然后她继续看风景,开了两瓶啤酒,与默池碰了碰瓶子,动作豪放地喝啤酒。
“我现在好象有点明白你为什么选这里。”以亭又恢复了那种哑哑的慢悠悠的语调。
“当我在纠结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时候,你是要让我先看到,生命可以承受之重。这些农人,他们世世代代在这里慢慢地改造恶劣的自然环境,他们一点一点开垦出梯田,只是为了生活下去,让自己的子孙后代得以繁衍生息。这个工程的伟大有别于其它工程,比如长城故宫,那些都是为了统治阶级的利益而建造,都是消耗无数人民的财力物力人力建造而成。而梯田只为了一个人类最根本的目的,生存,而且是自己用汗水和心血一点点开垦出来的。他们不是为了风景而造,他们每个人的劳动看似微不足道,但是结果就是这个人间奇迹。”
“果真是个喜欢哲学思考的人。”默池笑了,“我可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看你喜欢《生命不能承受之轻》这样的书,我就是想告诉你,首先要象农人一样劳作,然后才可以象哲人一样思考。那样就不会太纠结。”
“象农人一样劳作,象哲人一样思考。说得好。你是觉得我应该去工作,不应该躺在家里胡思乱想?工作了,才会让我内心平静?”以亭反问。
“工作不会让你宁静,躺着不会让你宁静,旅游也不会让你宁静,宁静只会存在于人的灵魂中。”
“心中有爱,或许就可以宁静。”以亭感叹。“就算我抛开一切哲学思考,但人生的意义总是要想的。我们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人最终都是一死,那所有的努力于我们自己来说,意义在哪里?”
看着以亭边吃零食边思考,默池就笑着说,“打个不好听的比方,我们天天吃着各种美食你吃这么些好吃的零食,最终还不都会变成屎?你会因此就不吃美食吗?”
以亭打了一下默池,“讨厌,说得这么恶心。”想了一想,“你这么一说我到是想起一个更恶心的笑话,要不要听?”
“我不怕恶心,你说吧。”
“从前有个老师在给学生上课,忽然窗外下起雪。老师诗兴大发,吟诵起来:“天上下雪不下雨,雪到地上化成雨。雪化雨来真麻烦,不如当初就下雨。”学生听这狗屁不通的诗,立即也呤了一首,“老师吃饭不吃屎,饭到肚里化成屎。饭化屎来真麻烦,不如当初就吃屎。”
两人笑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