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悬而未解，不识庐山真面目】
眼前的场面完全把我弄傻了，听着他们一个“书海”一个“志华”叫得那个亲热自然，看着他们彼此含情脉脉的默契眼神，我伤心欲绝。我从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最残酷最耻辱的一幕会在我眼前上演，没想到海誓山盟一转眼就是沧海桑田。刚才我还以为自己拥有了整个世界，瞬间就一无所有，不，我还有我最后的自尊，为了我这最后一点财富，我必须尽早离开。也许这算是逃离吧，但也许这也是我此刻唯一的最好的选择了。
想到这，我转身就跑，没想到匆忙中脚下被门槛绊了一跤。
这一来，醒了，原来是个梦。
回忆着梦中的情景，心兀自怦怦跳着，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华哥的影子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幸亏自己刚才及时醒来，还好，原来只是一场梦。
我转身看了看林哥，他正沉睡着，脸上有两道清晰的泪痕，脸时不时不规则地抽动，呼吸也比以前重，不似以前睡得那么安稳。突然，他的身体猛然抽搐了几下，喊了两句“小枫，小枫”，人就醒了。
我赶紧微闭双眼假装不知，眯眼看见他胳膊撑着床，愣了愣神，好像若有所悟，然后紧皱着眉，手按太阳穴，一副难受的样子。待发现我也躺在床上时，似乎吃了一惊，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说，只是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又重重地跌到床上。
我随即装作被床晃醒的样子侧了侧身，轻轻叫了声“哥”。
他没言语。
我欠起身，又叫了一声。
他没有动，只冷冷地叹了口气：“你走吧，我教师的职责已经结束，爱人的使命也已完成。”
“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就原谅我的年少无知吧。”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断了也好，对我们都是解脱。”
我捂住他的嘴：“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说着，也不知怎么，泪就出来了，不间断地滴落在他胸前。
他僵直着身子，好一会儿才抬起手，就那么悬在空中；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手轻轻放在我头发上；又好一会儿，才用手指慢慢地缠起了我的头发：“那一次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去会那个女孩。我本来想给你一份没有杂质的爱，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没想到你会跟去。”
“恋爱中的人都是敏感的，何况当时我们正那个，我当然想知道你去干什么了。”
“我是去拒绝她的。”
“那你们还那么谈笑风生的？”
“你说如果是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在一个很幽僻的地方约会，是该情意绵绵还是该谈笑风生？”
“可会有什么事儿能让你们谈得那么高兴？”
“我说现在还不准备谈恋爱，奋斗几年再说，结婚，至少要等三十岁以后。她说那她先找着，她今年二十三，五年后二十八，也不算太大，如果她找到了合适的更好，找不到还来找我。我说那时我都是老男人了，可她说男人老了才更有味道，成熟的味道，沧桑的味道。”
“她还真能死缠烂打啊。”
“也许是她真看上我了呢。”
“你天天招蜂引蝶，男女通吃。”
“至于你那个华哥，我们只是在浴室见过一面。他对我有啥想法我不知道，对我而言，他只是我见过的众多男人中的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
“那你们见面怎么那么古怪啊？”
“可能是觉得这世界太小了吧。”
我没言语，心里却觉得他的理由根本不能成立，可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刨根问底，我知道，我就是刨也刨不到底儿的。
“把那份工作辞了吧。”他的手穿过我的头发。
我抬起头：“哥，我还不能辞。我答应那儿的老板贺叔叔要干足一个月的，怎能言而无信呢？再说，我老爸也警告我了，要么不干，干就坚持到底。”
“可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四星级酒店啊。”
他冷笑了一声：“在我们这儿，所谓的星级酒店，就是在细致周到的前台服务之外，还有更细致周到更隐蔽的后台服务，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
“我只负责前台服务。”
“这......”他欲言又止。
“哥，你放心吧，无论有多少岔路，我都不会迷路。”
其实，兑现贺叔叔的诺言和服从老爸的警告只是我的托辞，或者说仅是较次要的理由，重要的是我要解开林哥和华哥那次在桑拿间里的真相，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两人都对那场相遇避而不谈，这其中必有蹊跷。在林哥嘴里我肯定探不出什么，他这个人很少有迷糊的时候，但我相信，我能从华哥身上探出真相。
他听了我的话，没像上次那样大发雷霆，只是叹着气坐了起来。在起身穿鞋的一刹那，差点摔倒。自己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昨天真的喝多了。”
“你都不知道你把家糟蹋成什么样儿了，是不是我们喝完了你又去喝了？”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说！还不是被你气的？当时吃了你的念头都有了。”
“那你当时怎么不教训我一顿？又不是没打过。”
他握起拳头朝我示威：“攒着，以后再说。”
“我知道你宁可自己苦着也舍不得打我，身体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吧。”
“你不是要上班吗？给你做点吃的。”
这样说着，我也不好再赖床了，就起来洗漱。待我洗漱完了，林哥的饭也做好了。他热了两杯牛奶，煎了两个鸡蛋，熬了两碗小米稀饭，拍了一小盘海米黄瓜外加几片面包。吃完了就催我快点上班。
走到门口，我转过身来盯着他，他的脸就红红的，说：“干什么，上班啊。”
“哥，你过来我有话要说。”
“你说，我听得见。”说着还是过来了。
我捏住他衬衣的一个扣子：“哥，我想亲亲你。”
他没有说话，闭上了眼。我轻轻地将唇移过去。他开始还木木的，一会儿就环住了我的腰回应我。等到我们都有点喘不过气来才分开，他还是红着脸问：“够了吧？”
“不够。”我趁机朝他下面抓了一把，笑着开门跑了。好家伙，硬了。
骑上自行车，清风扑面而来，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用力吸口气，就觉得整个人里里外外都和风一样的清爽。昨天的战争结束了，想到差点失去最爱的人和一个有恩于自己的朋友，心里还真有点后怕。再想想这么棘手的事儿居然被我摆平了，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心情爽，就觉得一切都顺眼：高低错落的绿树红花，婉转啼鸣的喜鹊燕子，街上的俊男靓女，悠然自在晨练的老人，专心清扫大街的城市天使。就连阿姨怀里流着鼻涕的孩子，还有一脸皱纹摆小摊的农村老大爷，也都觉得怪有趣怪亲切的。我吹着口哨，飞快地蹬着车，不时伸手摘一片白杨树的叶子，随着枝条的摆动，粒粒水晶般的露珠滴落下来，滴在脖子里，透心凉，好舒爽。
到了健身房，华哥已在那儿了。他的神情懒懒的，见了我，淡淡地问：“昨晚去哪儿了？那么晚，连个招呼都不打。”
“去林哥那里了。”
“哦？”他的神情仍是淡淡的，“负荆请罪了？”
“哪有那么严重？老师还会跟学生计较吗？”
“那要看什么事儿。”他仍然不动声色，“他还好吧？”
“怎么？你想知道？”我一看有门儿，想套他的话。
“哪有，只是随便问问。他怎么样？”
“想知道怎么样，不会自己去看啊。”
“我又不知他住哪里，也没他的电话。”
“你告诉我你们在桑拿间干了什么，我就告诉你。”
“有病！”他来了一句，就不说了。
我一听没戏，也就不吱声了。心想，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让你乖乖说出口。可用什么办法呢？对，男人的软肋：酒色财气。虽说人人好色，可我总不能为了那么点消息就牺牲自己吧，况且牺牲了也不一定能套出来，色不行。财嘛，老爸倒是有，可又不属于我的，此路不通。至于气，更与此毫无关联。想来想去，只有酒最可行。人说酒后吐真言，就用这一招，说不定到时候你会不打自招。